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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雄回忆录(口述部分完整版)

2011-12-18 12:32| 发布者: 莫经山| 查看: 22164| 评论: 14|原作者: 莫经山

摘要: 广东省政协丶广州市政协丶英德市政协合编。原书由广东人民出版社1991年10月第一次出版。这里摘录的是原书的莫雄口述部份。 他帮助孙中山打天下,有过很大功劳,几次带兵救过孙中山,孙中山却曾因误会,签发过命 ...
广东省政协丶广州市政协丶英德市政协合编。原书由广东人民出版社1991年10月第一次出版。这里摘录的是原书的莫雄口述部份。


他帮助孙中山打天下,有过很大功劳,几次带兵救过孙中山,孙中山却曾因误会,签发过命令要杀他:蒋介石大军往福建围剿蔡廷锴,莫雄冒死去给蔡报信,蔡却把他当「奸细」捉住要枪毙;莫雄与蒋介石在许崇智手下共事多年,舆蒋介石有生死之交,却因一向明目张胆帮助*****,蒋介石两次要杀他;一九五一年*****的江山刚开始坐稳,这位几乎一生都在借用自己的特殊地位冒死帮助*****的人,忽然被列为「反动官僚地主恶霸」,当时广东的有关主政亦正式签令要杀他。有趣的是,每次大灾大难,莫雄都是摇着大葵扇哈哈而过,原因很奇待:他是叶剑英丶贺龙丶陈赓及一班中共特科精英的好友,因而*****带「红」;又曾派人加入乡间日本皇军,想争取保护乡亲的权利而带「黄」;国民党蓝衣社的特务大头目康泽等是他的好友又使他带「蓝」;他自己在国民党又是将军级的「白」军头目:中南一带的「黑」道人物更没有一个不认这个莫大哥的。因此,他被人称为「五色将军」。更奇的是,在战场上他还是个打不死的人,有时从铜帽到腰带浑身弹孔,却仍皮肉无损。黑白两道最怕这种人。




































革  命

















最早的回忆

















    我的祖籍是广东省英德县葫菇乡拱桥头莫屋村。祖辈离乡谋生已几代人了。祖父生有二子,长子莫献珍,次子莫献庭便是我的父亲。母亲江氏,是英德治洸镇一位小商人的闺女。父亲和伯父都家境贫困,父亲以泥水匠为业,兼做编织竹器等家庭手工业以维持生计。伯父无固定职业,有时当肩挑小贩,有时抬猪粪积肥,有时又受雇干农活短工或看守果园。

















    1891年,我出生于韶关城南门外左营街一间破陋的小屋中,由于我是寅时出生,因此我的乳名叫寅仔,以后我出身做事才改名为莫雄,别字志昂。我还有一个胞弟叫莫祥,比我小两岁。

















    我6岁丧母,父亲不久续弦,娶英德浛洸卢氏女为继室,继母也生一子,名莫汉。我自幼性情倔强,很看不惯后母的嘴脸,弄得家庭很不愉快,父亲为了避免麻烦,只好让我和弟弟跟伯父度日。伯父家境也很困难,他老人家嗜酒,常喝一种叫“水鬼冲”的下等烧酒,有时他买两个钱的花生来下酒,我兄弟俩站在旁边看,咽口水,他便给我们每人一粒。有时他不名一文,就用油盐炒小石卵

















(石头不能吃,只是尝些咸味而已)来送酒。伯父如此穷困,仍养活我兄弟俩三年之久。

















    我回到治洸父亲身边时,已经是9岁了。父亲送我进私塾读书,塾师严厉,动辄打人,还有“跪圣人”等刑罚。有一次,我被罚“跪圣人”,感到受不了时未经塾师允许便擅自站起来了,塾师拿起戒尺打我,我一头撞在塾师的肚皮上,把他撞了个仰面朝天。结果我被开除了。回家捱了父亲一顿鞭子,因此我只念了三年私塾便辍学了。

















    此后,我成了放牛娃,不久转到附近的银铺当学徒,后来又到一间木铺做杂工。在木铺里从早到晚都要挑水,肩膀都被压破了,扁担粘着肉,渗出了血。但是艰苦的劳动却练就了我少年时期的好体格。下广州当小伙夫

















    我16岁那年,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名叫刘富,是广州石室“圣心神学院”的厨师。他见我长得结实,便说将我带回广州当小伙夫。父亲见刘富说得诚恳,便将我交托给他了。

















    石室是一座用石头垒成的尖塔式天主教堂。教堂的墙壁足有1米多厚,在这巍峨的教堂外,居住着1个主教和4个神父,他们全是法国人。这座“圣心神学院”有800多名中国学生,学

















的自然是神道。他们年纪都在十三四岁左右,毕业后便派往各地教堂当天主教神父。

















    每天要按照洋人的口味烹调主教和神父的菜肴,又要负责几百学生的饭菜,刘富叔的担子确实不轻。每天一早他安排好其他几名厨房伙计的工作后,便领着我挑着两个大箩筐到街市买

















菜买肉,然后回教堂做饭,我负责炉火。没多久,我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那些神学生年纪与我相仿,都愿意跟我玩乐,其中几个甚至与我交上了要好的朋友。在他们的辅导下,我利用空余时间勤奋地学习文化,凡遇上不懂的字,我便将它抄在白纸上,请教这些神学生,后来他们索性借了套<康熙字典>教我查阅。不久,我居然能阅读<三国演义}丶<水浒传>以及其他侠义小说了。小说中,那些敢于打抱不平丶讲义气,慷慨助人的忠臣义士形象,深深地印进了我的脑海中。

















加入同盟会

















    随着年纪的增长,我的见识也不断增多。我经常看《岳飞传》等民族英雄的书籍,聚精会神地听大人讲有关太平天国的革命故事,逐渐地,我对腐朽的清政府产生了强烈的憎恶与仇视。

















    当时珠江河北岸正在筑长堤,每天晚饭后,我总爱到禹石室不远的长堤听人讲故事,听众大部分是筑堤工人,围着一位手提“李铁笔相命如神”白布小旗的相命先生。这位先生照例先给人相命,然后便开始讲广州城的一些“掌故”。如清兵攻入广州后大杀十八甫以及水淹六脉渠等残暴屠杀人民的历史,深深地牵动了听众的心。他继而宣传鼓动革命,推翻清朝,并说要革命就要参加同盟会。

















    革命宣传深深打动了我。一天晚上,我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李铁笔演说完刚走,我便拔腿跟上,在一个拐弯处,我追上了他,拉着他的衣袖,激动地说:“我要参加同盟会!”李铁笔转身一看,便拍拍我的肩膀,微笑着说:“你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参加吧!”他说罢便松开我的手走了。我赶忙又追上他,再次恳求道:“我虽然只有18岁,但我一定要跟孙中山闹革命,一定要推翻清朝。”我还说自己练过拳术,又有通身牛力,两三个大人都敌不过我。李铁笔见我激动得快要流出眼泪的样子,便点了点头,把我带进一间小旅店,用纸条写上了:“秉政街拾桂坊十九号,钟智仁。”末尾加附了他同意我入盟的意见,然后将纸条交给了我,并吩咐我行事要小心。

















    第二天,我按地址找到了这个联络点。“十九号”房子是个不大的堂屋,有不少人进进出出。我持纸条找到了钟智仁。他身穿长袍,体格魁伟,操一日客家话,看上去有30岁开外。他见我年少有志,十分高兴,他将入盟事宜向我介绍过后,在屋内的一间房里,叫我像他那样,举起右手,握紧拳头,庄严宣誓:赞成中国同盟会,推翻清朝为目的l随后,我在誓词上按下了指模。

















    钟智仁还向我介绍同盟会会员会面的暗号:握手后;当手将松开时,四指并拢,双方都在手心处将手指握紧,并说:“四万万同胞!”在谈话中,若是要考验对方是否自己人,明明是洋货,偏要把它说成是中国做的,这种“偏要”就是同盟会会员的一种“标志”了。

















    随后,钟智仁给了我一元银毫去照相,嘱我交回相片让他存档。钟智仁还指示我设法打进新军,从中策反,掌握革命武装。但我当时还在石室打工,新军招兵条例甚严,我只好等待时机。

打进新军



    1909年秋,我被石室“圣心神学院”毕业的陈神父看中,要我当他的随身侍役。这年12月,我随陈神父到吴川县等地传教。恰好清军征兵,三丁抽一。当地莫姓武秀才,正为其儿子要被抽去当兵而为难,我为了执行同盟会交给我打入新军的任务,欣然冒名顶替莫秀才的儿子应征,入新军第一标第一营左队当步兵。兵营设在广州市郊燕塘,后又转到北较场。



    我所在的新军第一标第一营前左两队俱是吴川县人,在后两队则是电白县人,绝大部分是新招来的农民子弟。当时清朝为了欺骗青年从军,在征兵的文告中以“入伍三个月后即可以武生即武秀才看待”为号召。1909年初废了科举,有些醉心于功名的青年亦因此而参了军,故新军中也有少数有文化知识的人。



    我到了新军,竟然以为革命的时机已经到来,便暗自把缠在头上的讨厌的长辫子剪了下来,找个地方埋掉。第二天出操,队长陈远瞻丶见习官马雄韬看见我军帽下的辫子没了,便把我拉到一边,严厉地问我辫子哪里去了?我还没有回答,陈远瞻又说;“你参加革命党了吧?”我不想回答。他继续说:“你这个傻仔,还不找条假辫子装上!有你这样自动暴露身份的革命党人吗? 要杀头的!”我听罢马上向他们敬了个礼,暗自侥幸碰到这样好的革命党同志。



    我进了新军三个月后,才与部队中的同盟会秘密组织正式接上关系。领导我们策反的恰好是当初“李铁笔”介绍我去见的同盟会负责人钟智仁,他已混在清军中任城防宪兵少校队长。他指示我如何开展策反工作,如何向新军士兵作革命宣传。我都按指示去进行了。自参军后,我很注意刻苦学习作战本领,因而成绩颇佳,特别是器械体操项目,尤为出众。参军六个月后,我被提为班长兼营助理教练员,这给我的策反工作带来了更大便利,我可以到处去串联,在所认识的官兵中进行



活动。



    我物色了一些有革命思想的士兵,对他们进行革命宣传。我模仿着李铁笔演说时的样子,给士兵们讲清政府的残酷屠杀;愤怒抨击清廷屈膝媚外,签订了多少卖国条约;又讲到三元里的抗英斗争;讲孙先生“推翻清朝,建立民国”的道理。我文化水平虽低,而且开始时不习惯用吴川丶电白的方言来讲话,但我很快就克服了这些困难。在当时革命形势越来越趋于爆发性之际,我的策反工作开展得也特别顺利。当时我利用节日丶假期士兵可以外出的机会,邀请一些士兵到白云山附近僻静之处秘密集会。在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的精神激励下,新军士兵强烈地表示坚决追随孙先生推翻腐败透顶的清王朝。有些士兵激动得甚至抱头痛哭,有的则以拳击树。



    为了发展新军中的同盟会组织,我按指示暗中物色对象。每周,我都物色到lO一20个革命青年士兵,借休假之便到前述之秉政街拾桂坊19号宣誓入盟。钟智仁每每亲切接见我们,热情地表示欢迎大家参加同盟会。他申述革命的意义,指出同盟会会员的光荣使命,他的话使士兵们极为振奋。这个时候秘密入盟的誓词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矢信矢忠,有始有卒,如或渝此,任众处罚。”因考虑到军队士兵文化水平低,这样长的誓词不好念,还是念:赞成中国同盟会,推翻清朝为目的士兵们宣誓后,钟智仁照例向他们发一元银毫让每个人去照相,请他们在誓词上按指模。随后向士兵们讲同盟会的组织纪律,以及应付万一的措施,要求士兵们严守秘密,即使遭到逮捕,甚或杀头,亦不能出卖同志丶出卖组织。当时一角钱便可照两张相,剩下九角钱,可用作上茶馆庆贺一番,故宣誓完毕后,士兵们都欢欢喜喜地离去。前后累计,经我介绍入盟的士兵约一二百人,可见新军中倾向革命的人是不少的。由于我的策反工作成绩优异,我从同盟会的排代表丶连代表,提升为营代表。



黄花岗起义



    1911年(辛亥年)正月,同盟会在香港跑马地设立革命军统筹部,由黄兴丶赵声丶胡汉民等领导,分八个课负责筹备起义的工作。同时又在广州丶香港设立了几十个机关,分别集合党人,组织选锋队(敢死队)运储枪弹,运动新军及巡防营军队。



    是年二三月间,各省革命党人,海外华侨革命志士来到省港两地集中准备参加起义的人已达数百。新军中的党人,因庚戌起义失败,人人磨拳擦掌,随时准备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为庚戌起义牺牲的战友报仇。



1911年4月8日(农历三月初十),新军各标营官兵徒手整队前往燕塘,观看中国第一架飞机试飞表演。我自然亦在其中。只见飞机师将飞机发动,飞至七八丈高处,突然飞机失灵坠落,登时爆炸起火,机毁人亡。新军各标营亦因这乱哄哄的场面无法整队。我被挤到了清将军孚琦的大队人马的后面。由于人多路窄,故人流亦时趋时辍。行至省咨议会(现广州起义烈士陵园门前),孚琦的轿子队伍停了下来。我爬上咨议会门前的石狮子去看热闹,忽然见一汉子突然奔到孚琦的轿子旁,左手抓住轿杠,拔出手枪向孚琦连击数枪。顿时人群吓得四散奔逃,连孚琦的卫兵也吓得无影无踪。



    由于孚琦被杀,清政府文武官员异常惊恐,全城戒严。军警四处搜查,捕捉可疑群众,起义机关因此也遭到破坏。加之党人中有把起义计划走漏消息的,更遭到残酷镇压。新军受疑,各标营枪机均被收缴。炮兵则收缴炮膛撞针,并移营至白云山龙眼洞一带。新军参加广州起义的计划因而被打乱了。面临严重的形势,广州城内的革命党领导人赵声丶黄兴丶姚雨平丶胡毅生丶朱执信及李文范等人决定提前于4月27日(农历三月二十九日)起义。



    4月27日之夜,枪声震天,火光四起。驻营在龙眼洞之新军同盟会组织因无法与革命党人联系,且又被收去枪机,只好“隔岸观火”,未能参战。



    早在起义之前,我部同盟会战士闻讯,曾纷纷争先恐后报名参加“敢死队”,如今他们见起义打响了,却不能参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个南雄人名叫朱勇的,拉着我的手走出营房,提议刺死营长举行起义,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制止住,由此可见当时我新军中同盟会战士激动的心情了。



得而复失



    广州起义失败后,广东的革命运动虽遭一时挫折,而各省革命势力却继续增长。10月10日武昌起义胜利,东南各省纷纷响应,宣布独立,予清廷以致命打击。清廷力图挣扎,派将军风山前来广州坐镇以安定南方。但党人再接再厉,在凤山到任之前,就筹划用炸弹暗杀他。



    凤山被炸后,清政府的文武官员惶惶不可终日,局面十分混乱。两广总督张鸣岐惊慌失措,水师提督李准则频频向革命党人接洽投降,陆军总镇龙济光态度暧昧,广州绅商主张独立,各地民军纷纷起义,而新军协统蒋尊簋亦主张独立。张鸣岐眼看大势已去,逃入沙面托庇于帝国主义。



    1911年11月9日广东各团体代表决议“宣布共和独立”并推举胡汉民为都督,陈炯明为副都督。当日我奉命率领一个班负责警卫黄华路造币厂时,里边的人全跑光了,屋里堆满银元的大油桶兀然在目,地上还撒落不少白花花的银元。我命令全班战士任何人不得拿那里的一个银元,否则依军法惩处。



    完成任务后,我与几位知己士兵到附近茶馆庆贺革命成功,但苦于囊内钱银无几,只好当了一件穿在里面的唐装衫,要了两斤酒,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



    11月10日,胡汉民由香港返抵广州,就任广州军政府都督。全城悬民国新旗,张灯结彩,炮竹连天。广州是光复了,但清朝在北方的残余势力尚待肃清。于是,以新军各标营为基础,组成广东北伐军,姚雨平被任为北伐军总司令,林震丶张我权丶钟鼎基为师长,马锦芳丶吴庆恩丶刘灏等为团长。建制方面除由新军各标改编的4个团外,还有炮兵1个团,辎重工兵各1个营,另有华侨炸弹队随师北伐。当时我任北伐第四军第二十六团第二连第一排排长。



    北伐军循海道乘船北上,先至上海,再到南京,随即进军宿州丶徐州,与各省革命军合作,把反动军阀张勋进攻南京的部队击溃。这时,我被任为林震师第一团第一营第二连连长。在这场战斗中,我们北伐军官兵阵亡者54人,葬于莫愁湖畔(现在仍可找到这个墓道)。



    就在这年年尾,我在南京与纺织女工李团珍结婚,记得当时我确实穷得可怜,连做新郎穿的那条裤子,也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



    1912年元旦,孙中山先生在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同年2月,南北议和,孙先生将大总统的位置让给袁世凯。我所在第四军林震师奉命解散,在下关上船之后全部被缴械,遣返广东。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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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莫经山 2011-12-18 02:15
讨伐龙济光






    我自南京被随队遣散回粤后,奉派到潮汕省防军第四十五营当教练员,后又担任排长。





    1913年,袁世凯任命龙济光为广东都督兼民政长。他上任后便着手裁减了原来的广东部队,我所在省防军也在裁减之歹Ij,我这个排长自然当不成了。以后,我又混进龙济光的袁带部保商卫旅营。出于义愤,我秘密鼓动士兵,准备发动兵变,后来被发觉,只身逃出。





    我逃到石龙,闻原新军排长王定中由于身份未暴露,尚在此地任龙济光部独立第二营的连长,我便投奔到他手下。王定中把我安排到连队中去做伙夫。一日,部队在茶山实弹射击场射击。我见士兵们射击命中率很差,200米远的盛满石灰的大火水罐,很多人竟打不中,我一时技痒,向一个士兵央求让我打几枪,这些士兵正没情绪,见我也来凑热闹,便让我打,好取笑我。我端起枪,沉着地瞄准火水罐打了几枪,发发命中,众皆高声喝采。恰第二营营长丶龙济光的侄儿龙文渊路过,他备加赞赏我的枪法,问我是什么出身,何来此好枪法?我说我是猎户出身,龙文渊马上提升我为上等兵,后来又让我当上了班长丶排长,颇受重用。不久,闻龙文渊准备率第二营到观音山五层楼担任龙济光官邸的警卫。这时,我已发展了部分士兵,准备待部队到观音山驻附时伺机暗杀龙济光。不料从香港来了一位姓罗的同盟会员,他说奉上级指示,要马上发动兵变。我极力反对,无效。过了几日,第二营士兵上了火车准备开赴广州时,罗等率十多名士兵向火车射击,命令火车开回车





站发动兵变讨伐龙济光。此举十分荒唐,即为龙文渊派兵镇压了。为免受牵连起见,我只好又只身逃出,逃往香港。到沙田车站修筑铁路混了三个月。后转汕头,通过老关系在省防军第四十五营当上了排长,后任连长。





1916年,袁世凯反动政权一方面残酷镇压革命党,一方面复辟帝制,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极大愤慨。在孙先生的领导下,各地革命风潮波澜壮阔,在革命形势推动下,.驻汕头的广东陆军第一师第一团团长莫擎宇发动了讨龙兵变,把“济军”将官马存发赶走,驻汕省防军统领蓝揆芳率兵响应,在汕头宣布独立。在革命风暴冲击下,龙济光垮了,桂系陆荣廷继任广东省督军。

二丶援闽粤军





援闽讨逆





    陆荣廷任广东督军后,开始了桂系对广东的统治。此时,北方的总统黎元洪和总理段祺瑞勾心斗角,黎元洪免去段祺瑞总理之职,而段祺瑞则发动各省独立。1917年6月,黎元洪无法应付局面,请张勋带辫子军进京,结果自己反被赶出京城。张勋解散国会,改中华民国为“大清帝国"。7月,段祺瑞趁机打败张勋,再当国务总理,掌握了北京政府的实权,并拒绝恢复《临时约法》和国会。





    孙中山先生面对中华民国的标志和象征的《临时约法》及国会被废弃,毅然发动护法运动,得到了海军总长程璧光及广东省长朱庆澜等人的支持。9月1日,孙中山在广州就任中华民国军政府海陆军大元帅,领导护法运动。但是广东是桂系的地盘,桂系的陆荣廷并不真正支持护法。孙中山感到受制于人,必须建立自己的武装。此时劣迹昭着的广东督军陈炳炮被驱,桂系提路莫荣新为粤督,孙中山以原属朱庆澜的警卫军拨20个营成立援闽粤军为交换条件。1917年12月,陈炯明正式任援闽粤军总司令。1918年初,援闽粤军出发至潮梅地区集中整训。





    1918年6月,援闽粤军战事正式开始。分三路进军,我所在的第二支队为左翼,由许崇智司令任总指挥,率部从蕉岭丶梅县丶武平丶上杭分几路指向福建。





    当时我在第二支队第二十五营第二连任上尉连长。蒋介石任二支队中校参谋,不久接罗翼群手任参谋长。部队在闽西上杭丶汀洲丶龙岩一带与北军激战,战事非常顺利。许崇智原是辛亥革命福建首义之新军协统,光复后任师长,癸丑之役曾任福建讨袁军总司令,在福建颇有声望。这里有不少许崇智的1日部,闻许崇智率粤军开到,便纷纷归顺于革命军,部队迅速壮大。

箭竹隘之战





    1918年6月,我所在部队据守在福建永定县山区一个名叫箭竹隘的军事要隘。我连则据守在箭竹隘左边的北架山,地势险要,但敌人却依仗人多势众,弹药充足,硬向我阵地仰攻,妄图占领北架山后进而占领箭竹隘。我连兵少弹缺,情况险恶。我心里焦急万分,于是上统领部找到谢文炳统领。





谢统领是个麻子,同盟会会员,曾蹲过清朝监狱。因为同是同盟会会员,故此他一向对我颇为尊重。我对他说:“若不打退来犯之敌,恐怕今晚敌人肯定会趁黑摸上北架山。我建议将统领部唯一的那挺新机枪并5万发子弹供给我连。我准备主动出击,在我机枪密集火力之下,敌人必不敢抬头,我随即派预先挑选出的突击队分两梯队(第一梯队18人,第二梯队86人),迅速地在山背隐蔽前进,然后突然插进敌群,敌人必溃败无疑。”谢文炳听罢当即答应。下午2对,敌人果然向我北架山阵地强攻。我命令机枪手急射,敌人受不住这突然的打击,全部趴在地下,不敢抬头。这时,我连突击队在山脚敌人面前突然出现,一阵猛烈齐射,把敌人打得蒙头转向,狼狈地向山下奔逃。由于山高地陡,敌人你挤我拥,互相践踏,溃不成军,丢下了大量尸首。这一仗我方缴获敌人800余支枪械,子弹无数。我受到军部传令嘉奖。此后,敌人退进永定城,不敢再向箭竹隘冒犯了。










锋市之役





    一日,正当我连从上杭出发到汀洲,忽闻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从耳后传来,原来是军部参谋处来人了,上级命令我部日夜兼程赶至锋市,参加锋市战役。我命令部队调转方向,朝锋市急进,马不停蹄地行了日余才到达锋市。100余公里的长途跋涉,使整个连队的战士和我一样的筋疲力竭了。我部刚到锋市,只见支队参谋长蒋介石走来迎接。他见到我后高兴地说:“好了好了,你叫弟兄们就地休息,饭菜我们都准备好了,还削了猪呢!”然后,他领着我上阵地看锋市地形。


锋市是上杭县的一个墟场,是我军补给之命脉。从汀洲下来之汀江河经锋市蜿蜒而去,一直通往汕头。据守锋市的是北军南苑第三师,是正规的北洋军,拥有4个团的兵力,师长是着名北将魏宗翰。该师备有1个炮兵营,配有大量轻重机枪。锋市地形非常险要,墟市背靠2000多米高的凳子棋山,敌阵地就设在此山。靠锋市一面是峭壁悬崖,靠我方阵地是一片开阔的波浪形起伏山地,敌人从山腰开始构筑工事。他们除留1个团的兵力镇守在锋市墟对岸,以作警戒预备队外,其余3个团全部设防在此。要仰攻此敌,肯定要付出重大代价而遭失败。蒋介石及副总指挥吴忠信率6000人在此打了半个月有余,颇有伤亡而毫无进展,而陈炯明一再督促尽快拿下锋市。故调我连火速赶到锋市增援。





通过望远镜,我反复细察地形,忽然,我发现凳子棋山南端有一陡坡,估计有60一70度,可以勉强攀上去。很明显,这是敌人的一个薄弱环节,敌人在这里把守的兵力很少,于是,一个作战计划在我心里逐渐形成。我指着凳子棋山南端对蒋介石说:“明天拂晓,全线发起佯攻,并用重机枪压制此端,不让敌人抬头,而我则率一连人隐藏在此端山脚,请另拨1个营的步兵归我作后续,并需配备4挺机枪,待我连摸上山顶后,马上攻占敌司令部,得手后即用4挺机枪集中火力打断锋市浮桥,一则断敌退路,二则不让对岸那团敌人过河增援,则大功可成。”蒋介石听后大喜,马上答应拨l个营及4挺机枪给我,依计而行。第二天拂晓,正面阵地枪声大作,而我连昨日傍晚已趁夜色未退摸到凳子棋山南端山脚,我紧握着驳壳枪率我连战士迅速向山顶攀越,敌人果然毫无准备,当我爬上山顶时,驻守在这里的一个班敌人还趴在工事里,被正面阵地的我方机枪打得不敢抬头,我们很快地消灭了这个班,随即飞速插进敌司令部,在里面的敌正丶副师长及几个团长还未及弄清怎么回事,便成了我们的俘虏。我连及后续部队以破竹之势向山下扑去,敌人茫然不知所措,纷纷四散奔逃。我命令4挺机枪集中打断锋市浮桥,拦截敌之退路。我方正面阵地知我得手后,乘势包围了溃乱之敌,结果,敌3个团全部被歼。我部有1个伙夫在送饭时无意中发现躲在灌木丛里有敌人70余众,这群敌人在仓惶问竟自动向他投降。按部队规定,每缴一支枪,打赏10元,这个伙夫竟发了大财。





    我连在此役中只伤8人。我被嘉奖500元,全连上下都受了重赏。锋市一战,军威大振,这是入闽以来我军打得较漂亮的一仗。
武平息争

    打下锋市后,大部队继续向福建内地进发,我连奉命除留1个排驻守锋市外,其余驻扎在离锋市50多公里的武平县城。

    武平是一个很不安宁的县份,民风强悍。相传要这个县平静下来,非得使用武力不可,故有“武平”之称。这里械斗风甚烈,情况也很复杂。我到了武平后,便去拜访武平县长甘维系,甘县长是老同盟会员,与我向有感情。谈话问,他向我笑着说:“莫连长,这回你可捞到油水了。”原来,他是说由于这里宗派纠纷严重,对立的各派都想买通军队,借军队的手去打对方的人,故此,都将对方说成盗匪。我听完后,极为不快地向甘县长说:“甘同志,拿老百姓的命发财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过了几天,果然各方绅士络绎而至,他们都递上攻击对方为匪为盗的状纸,并谓若能替他们出力,便赠送上百元大洋。我一边收他们的状纸,一边思忖着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又过了几天,我择定一个日子,在连部设下茶会,召集各方绅士父老,向他们说:“你们交来的状纸我都一一细看了,经过调查,发现内中不少是虚构的不实之词,这不好啊!”绅士们听到这里,显然有些惶恐了。我接着说:“你们都在武平县生活,不少人还有姻亲关系,何必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呢? 你们都说要送给我不少钱,当然,我们部队是穷的,但这支部队是为国民革命的,是打北洋军阀的,我不能接受你们的金钱礼物去参与你们的械斗。今天开这个会,召集各方到来,我只请各方父老来签个约,保证以后永不对立械斗。这样,我的目的就达到了!”言毕,堂内响起了掌声,各方父老露出惊喜之色,啧啧称善,踊跃地走到预先为他们准备好的台前拿起笔墨,签下和约,表示要趁此良辰吉日,消除宿怨,永不械斗。被迫当土匪

    1919年年尾,援闽粤军转战至福建西北,我部在大田一带驻扎。我连一哨班因与一邮差勾结,将汇给此地邮政局长的鸦片烟银800两扣下并私分了。此事让统领部知道后,责成下来,要我严办。所谓严办,就是照例将这班哨兵统统捆起来,打军棍,追赃款。此事一下子在全连传开了。我连士兵中,有47人是当过土匪的,他们见平时不发饷,现在下边士兵弄到一点钱又要如此严厉追回,故此愤愤不平,便有人主张密谋造反,拉队伍上山重新干土匪的老本行。

    一天晚上,我连各排忽传要开拔,当时我正因痢疾无法起床,结果来了几条大汉将我抬上担架,全连人悄悄走了一百几十里路,到了一座山上终于停下来。这时,走来了几个当过土匪的士兵,他们对我说:“连长,我们只是搞到一点钱,现在也花得七七八八了,但上面硬要追回,我们不服从,不得已要反了。连长你是好人,我们舍不得丢下你,你来当我们的大哥吧!”言罢,他们都跪在我的担架前连称我“大哥”数句。我见事电至此,难以一百挽回,便只好给他们定下三条约法:一切行动听我指挥;不得强奸妇女;要公买公卖。

    一天,我们到了白沙墟,这里是有名的侨乡。墟上的治安团丁见我们军服整齐,军械齐备,也不知是什么队伍,便招呼我们到商会驻下。我布下哨后,心想机会到了,便请了四乡商会会长来开会。人齐后,我把左右喝退,便与这些会长说明我这支部队已经造反,为使部队重新归正,需要向商会借6000大洋,作为运动费用。他们听罢面色陡变,马上答应将款项筹来。

    第二天,我把各班排长(已被换成清一色土匪头子)召来开会。我说:“据探报,统领部知道我们造反后,已布置了大部队包围,现四处通道均被堵死,无法冲出。看来只有就地遣散,化装逃出一着了。”我又说:“已为遣散筹借到几千大洋,每人可分得50元,此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众土匪听罢,仍有几个嚷着要打出包围,但最后被我说服了。于是全连按此计划行事,每人分发50元大洋,并嘱咐他们分散走,然后到龙岩某村集中。待屋内无人时,我马上打电话将我连出发时间报知已预先作好准备“迎接”的龙岩某警察署。我随即走出门外,将全连人的枪支收拾好。这些人便装打扮后,已三五成群疏疏落落地往龙岩方向走去。不久,到了龙岩某村,急闻一阵尖厉的哨子

声,随即围上百多个持枪的警察。我马上走出来命令全连人举手投降。此刻,统领部谢文炳已派部队前来接收我连叛变部队,从他们身上将全部遣散费搜缴出来,还给白沙商会。

    因兵变之过,我被扣留在军部约一个月。每天晚上,少校副官张民达都来陪我打麻将。后来,第二支队副司令关国雄知我一人施计将叛变部队收拾归队,颇为赏识,将我及我原辖自连队要去,编入他所属的部队,我仍任该连连长。时关国雄见其所属部队多为外省俘虏兵,故此叫我到汕头招兵。我到汕头招了七八十个散兵游勇,其中大部分加进了我的连队。



勇  者  胜

    转眼又过了一年。1920年8月,援闽粤军攻打同安不克,我连负责掩护退却,敌人2个连追击。在相距约200米的地方,敢人架起2挺机枪向我连射击。敌兵在挥动着小红旗的军官指挥下,向我阵地进逼。我方的所谓阵地,只不过是些坟堆而已。我越打越急,干脆站起来,端起日式小马枪,连续打倒几个执旗的指挥官。随即吸引了那2挺机枪,霎时四周坟碑被打得石片飞溅,尘土飞扬,把我的视线几乎全遮蔽了。但我仍旧跳来跳去不断变换位置,向敌人射击,居然亦未负伤。待掩护任务完成后,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布满了烧焦的弹孔,铜鼓帽被打穿了,腰间吃饭用的椰壳也给打烂了,腰皮带也有弹孔。可是为什么那些子弹只是烧焦了我的衣帽,却不伤我皮肉?我也闹不清楚,围观的士兵们亦喷啧称奇,我成了“刀枪不入”的神奇人物,一下子在全连士兵里传说开了。

回粤驱桂

    “援闽粤军”在孙先生领导下,不断取得胜利,进军两年,已打到福建福州附近,整个福建十之八九已操在粤军手中。1920年8月,粤军奉孙中山之命回粤驱桂,经梅县丶汕头向广州进军。这时粤军已发展到100多个营,并用敌人的精良武器武装了自己,与往日已是不可同日而语。此胜利之师所到之处,敌人多望风而逃。在河源,我军与桂军及海疆军丶滇军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在黄田义合的阵地上,我连一排排长莫祥(我的胞弟)不幸被敌人机枪射中,.即刻倒地,当时我就在他身旁。我见他突然倒下,立即跪下把他扶起,只见他脑门鲜血直流,已昏死过去,一句话也没有来得及说便离开了人间。这使我大为悲痛,泪洒衣襟。此情此景,实在令我大惊失色,不禁想起作战

前夜所作的一场恶梦,梦的正是同一情景l当时我被梦吓醒后,再也睡不着了,待到天明,我想起当天必有恶战,既有不祥之兆,我便命令胞弟跟随我左右,不让他随排到前沿阵地作战,岂料他偏偏被无情的子弹击中。我是无神论者,但谁能解释这一悲痛的现实呢!

    莫祥是在1915年从韶关下广州当兵的,先在混成旅学兵营(班长训练营)学习,期满后出来任班长,他识的字比我多,闻说各学科成绩均不错。后来他到了我连任排长,曾表示待回粤战事结束后,便弃戎经商,谁料到却在回粤的征途中,不幸牺牲在自己兄长身旁,这年他才27岁。

    在河源之战正激烈之际,原属桂系势力的海军司令魏邦平率数十艘舰艇起义,宣布拥护孙先生,反戈讨伐桂军。驻广东的粤军第五军军长李福林也宣布脱离桂系。“李魏独立”严重削弱了桂系势力,桂系见大势已去,马上从河源一线退却,我粤军挥兵越过惠州,挺进广州。桂系头子莫荣新率部退至西北江,后又被赶出广东,退回广西。

    自河源之役后,我升任为第二支队关国雄司令所部第二团第一营营长,原任第二支队司令的许崇智在粤军回粤驱桂之对已升任为粤军第二军军长。

粤军回粤后,第二支队改编为第四独立旅,由关国雄任旅长,我仍在他手下任少校营长,后提为中校营长。关国雄是南雄县吉利圩人,是个土匪出身的老粗,有点李逵式的粗犷性格,闲聊时,例颇风趣幽默。他身材硕大,体重120公斤。他嘴巴宽阔,酒量丶饭量很大,有“大口鱼”的绰号。
引用 莫经山 2011-12-18 02:15
三丶白马会盟

初见孙中山先生

    1920年8月,粤军回师广州,驱走桂军军阀奠荣新。孙中山决心以广东为基地进行北伐,建立统一的革命政府。1921年5月,孙中山就任非常大总统。6月,孙中山先生挥兵挺进广西,征伐广西桂系军阀,统一两广,为北伐奠定大后方,我亦率部参加。“援桂粤军”只经过三个月的战斗,便攻下广西,两广实现统一。为了切实领导北伐,10月间,孙中山先生设大本营于桂林皇城,北伐大军准备从桂林经全州过冷水滩直趋衡阳,进攻吴佩孚的北军。

    其时,粤军第二军第四师第四独立旅负责大本营警卫,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经常见到孙先生这位伟大的革命领袖,以及聆听他那雄辩的演说。孙先生身材并不高大,两肩宽阔,双目炯炯有神,鼻子下蓄着日本式的胡子。孙先生喜欢手提“士的”(手杖),穿企领“中山装”,头戴毡帽。他的言谈举止,给人一种全新的特别印象。他的演说很引人入胜,善于抓住一个中心,然后有条不紊地进行阐述,深入浅出,风趣易懂。

    这年农历八月十五日中秋节,孙先生很信任的将领丶第十八团团长张民达宴请友好的几位军官。在明月之下,他趁着酒兴,对着在场的连我在内的五位营长问道:“你们五虎将,谁的年纪最大?”于是各人自报出生年月日,以我年岁最长而被公推为“大哥”。有着深厚战斗情谊的我的四个贤弟是:肖觉民丶罗国裕丶陈国谋丶刁其融。遗憾的是,过后不久,四位贤弟不是战死,便是病逝,过早地离开了人间。但自那次宴会后,我“莫大哥”之称便不胫而走了。

  

兵援桂林

    1922年春,正当孙先生计划集结部队从桂林经全州丶黄沙河向湖南衡阳进击吴佩孚北洋军阀的时候,粤军总司令兼广东省长陈炯明勾结湖南省长赵恒惕,反对孙先生北伐,并多方阻挠北伐军入湘。陈炯明一向主张“联省自治”,实质是实行军阀割据,与孙先生“武力统一中国”的路线背道而驰。孙先生侦悉到陈怀有异志,首先进行说服,陈坚持不接受,孙先生不得已下令免去陈的粤军总司令及广东省长两职,只留陆军部长一职,同时决定改道北伐。四五月间大本营由桂林移驻韶关。北伐大军在许崇智丶李福林丶黄大伟丶谷正伦等的统率下,由韶关向江西进发,并取得节节胜利。

    自北伐军大部离,广西后,留在广西的粤军很少。流散在桂林附近山区有2000余兵痞丶土匪,见桂林城兵力空虚(只有叶挺1个营防守),便聚集万余众包围桂林。蒋介石当时任总统府参军兼粤军第二军参谋长,负责总统府留守工作,因此亦被围困在城中。蒋见敌我力量对比悬殊,便拍电报给平乐(离桂林城有两三日路程)的粤军第四独立旅关国雄部,令其派兵解救。关国雄遂派我率本部及杨锦龙团的杨锦藻营火速从驻地往桂林扑去。我奉命率部过抚河后,前锋在阳朔即与匪军遭遇。匪军见是粤军开到,立即逃窜,我军于第三日黎明前到达桂林城下,围城敌人也不知我有多少人马,便狼狈溃退50多公里外。我2个营开进桂林,天已拂晓。杨锦藻负责布置部队与叶挺的守备军一同加强戒备,我则进皇城大本营见蒋介石。进了蒋的寝室,只见蒋介石正在床上盘膝打坐,他见我来了,喜气盈盈地说:“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当时,我心里对这位参谋长在兵临城下时,仍能镇定自若的大将风度颇为钦佩,便说:“报告参谋长,围城敌军已被我两营人马打退了。”蒋便招呼叶挺营长到大本营,与我一道商量移营韶关之计,并嘱咐部下犒赏我援军。

    叶挺营长到后,一见我便高兴地握着我的手说:“哈,你们来得真快,不然我们就危乎殆哉了!"叶挺其人魁伟英俊,眉宇轩昂,一表非凡,使人心里自然地产生一种敬重的感情。我们一见如故,寒暄过后,与蒋介石一起着手研究移营具体计划,决定由我率2个营沿岸护送,叶营负责将总统府一应文件,物资分装若干艘民船,沿抚河到梧州,再转轮船到广州。

  

陈炯明叛变

    1922年5月,第四独立旅长关国雄由孙中山委任为粤军第四师师长兼梧州陆海军总司令。当时我的军衔只是关部第三团第一营中校营长。由于关国雄对我颇为信任,竟破格委我为梧州卫戍司令,驻守梧州。

    6月16日,陈炯明炮打观音山的消息传到梧州,我听了大为愤怒。这天,我在卫戍司令部办完公事,径直到关国雄为联络各系部队感情而设的“翠花艇”军官俱乐部用饭,忽听见有人大声说道;“今日接电报说昨晚观音山‘孙大炮’给陈炯明开炮打啦!”另一个接着说;“‘‘孙大炮’还不该打吗?”我听罢怒不可遏,愤然站起,拔出手枪“啪”的一声拍在面前的桌上,大声喝道;“你们谁敢放肆骂孙先生,我就枪毙他!孙先生是我们的‘老豆’(粤语,与父亲同义),陈炯明不过是我们的‘大佬’(粤语,与兄长同义),现在‘大佬’打‘老豆’,你们反而说打得好,这是什么人说的?谁敢再说,看我打不打死他!”我身后6名卫士见状早已拔出手枪,拉起大机头,怒目圆瞪。这时,身材魁伟的海军指挥官周汉铃见状,急步走到我身边,做好做歹地说:“莫大哥,你多饮了几杯吧?没人讲嘛,算了,算了!”边说边推,并示意我的警卫将我劝出了“翠花艇”。

功败垂成

      陈炯明叛变后,梧州气氛甚为紧张。梧州警备司令易健及稽查处处长杨林都是仇视孙中山先生的家伙,又是陈炯明的老部下,故此蠢蠢欲动,要在梧州逮捕支持孙先生的革命人士。我闻讯后当即警告他们说:“凡是孙先生的人,你们一概不准抓,不然,你这边抓人,我那边就要抢人,可不要怪我徒弟打师父。大家搞僵了不好办!”易丶杨慑于我粤军的强劲武装力量,只好收敛嚣张的气焰。

7月,我征得关国雄的兄弟关履初营长及关德轩连长的同意,由我条陈得失,力劝关师长自穗回梧主持讨陈大计,谁知此举为关师长所推却。我又诡称许崇智北伐大军从江西回师韶关,建议等许部打到英德时,我们即出兵响应:但关对此亦不作接纳。我见如此,只好派我部连长张域(江西人)秘密赴穗,向被困于永丰舰上的孙先生报告梧州方面海陆军不愿东下讨陈,请孙先生督促关国雄回梧,并派知兵大员到梧协助。10天后,孙先生派秘书林直勉,参军林树魏丶廖湘芸,营长薛岳,咨议邓刚,及副官张猛秘密赴梧,住在我营部(梧州郊外冰井涌中学)孙先生还委我为中央直辖第一独立旅旅长,委令由孙先生副官张猛随身带来。

    此时,闻进军江西的许崇智北伐军已调转方向,攻击驻韶叛军,以图南下讨陈救孙。8天后,关国雄匆匆回到梧州,即日摆宴十多席于中筏,邀请驻梧陆海军少校以上军官赴宴,孙先生派来的知兵大员亦应邀出席。关师长原准备在席间宣布独立,东下讨陈,谁料当我们正在共同密商宣布独立后的部署及动员作战等计划之际,忽接密报说*****韶关的北伐军许崇智丶黄大伟丶李福林等部全线于8月6日败退江西丶福建,孙先生亦于9日撤往香港。正是晴天霹雳,功败垂成。当时关师长及其他将领以及孙先生派来的知兵大员等闻讯,无不垂头嗟叹,相对默然。关师长对林树魏等人说:“事已至此,只好候诸将来,日后再作计议。”一场壮举,顿作云烟,只因关师长迟迟不下决心。若驻梧粤军升起义旗,早行东下讨陈之事,则对陈逆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使陈逆首尾不顾,形势定会改观的。



功败垂成





      陈炯明叛变后,梧州气氛甚为紧张。梧州警备司令易健及稽查处处长杨林都是仇视孙中山先生的家伙,又是陈炯明的老部下,故此蠢蠢欲动,要在梧州逮捕支持孙先生的革命人士。我闻讯后当即警告他们说:“凡是孙先生的人,你们一概不准抓,不然,你这边抓人,我那边就要抢人,可不要怪我徒弟打师父。大家搞僵了不好办!”易丶杨慑于我粤军的强劲武装力量,只好收敛嚣张的气焰。





7月,我征得关国雄的兄弟关履初营长及关德轩连长的同意,由我条陈得失,力劝关师长自穗回梧主持讨陈大计,谁知此举为关师长所推却。我又诡称许崇智北伐大军从江西回师韶关,建议等许部打到英德时,我们即出兵响应:但关对此亦不作接纳。我见如此,只好派我部连长张域(江西人)秘密赴穗,向被困于永丰舰上的孙先生报告梧州方面海陆军不愿东下讨陈,请孙先生督促关国雄回梧,并派知兵大员到梧协助。10天后,孙先生派秘书林直勉,参军林树魏丶廖湘芸,营长薛岳,咨议邓刚,及副官张猛秘密赴梧,住在我营部(梧州郊外冰井涌中学)孙先生还委我为中央直辖第一独立旅旅长,委令由孙先生副官张猛随身带来。





    此时,闻进军江西的许崇智北伐军已调转方向,攻击驻韶叛军,以图南下讨陈救孙。8天后,关国雄匆匆回到梧州,即日摆宴十多席于中筏,邀请驻梧陆海军少校以上军官赴宴,孙先生派来的知兵大员亦应邀出席。关师长原准备在席间宣布独立,东下讨陈,谁料当我们正在共同密商宣布独立后的部署及动员作战等计划之际,忽接密报说*****韶关的北伐军许崇智丶黄大伟丶李福林等部全线于8月6日败退江西丶福建,孙先生亦于9日撤往香港。正是晴天霹雳,功败垂成。当时关师长及其他将领以及孙先生派来的知兵大员等闻讯,无不垂头嗟叹,相对默然。关师长对林树魏等人说:“事已至此,只好候诸将来,日后再作计议。”一场壮举,顿作云烟,只因关师长迟迟不下决心。若驻梧粤军升起义旗,早行东下讨陈之事,则对陈逆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使陈逆首尾不顾,形势定会改观的。



策划讨陈







    8月中旬,陈炯明在广州白云山的濂泉寺宴请各将领,关师长酒后中风,昏迷7天而死,噩耗传来,梧州方面很是震动。我见机会已到,便以关师长被陈炯明毒死之说广为传播,把整个粤军第四师搞得人心激愤,纷纷表示要为关师长报仇。我唯恐陈炯明随后会对我不利,为以后转移计,亦为了组织滇丶桂军也参加讨陈,我利用梧州卫戍司令的职位与他们联系。当时滇军驻桂平大湟江一带,计有杨希闵丶杨池生丶杨如轩丶蒋光亮丶范石生等5个旅,由杨希闵统率。该军孤军远戍,粮秣被服丶弹药俱缺,处境狼狈,全靠为川黔滇烟土商护送烟土,收取保护费过活。桂军驻平乐昭平一带,计有沈鸿英4个旅,景况也不比滇军好,亦多靠收取烟土保护费过活。当时烟土商是以梧州为集散地,他们从川丶滇丶黔办烟土到桂粤方面出售,必先将货运到梧州待沽。在未交易之前,须先行入仓存放。烟土在转运途中既要靠军队押运,到梧州进出仓也要靠军队保护,这两项的费用颇为昂贵。滇丶桂两军押运烟土到梧的军官,空闲时常到“翠花艇”乐部。我利用这个场合,和他们多所接触,联络感情。为表示关心他们的处境,减轻他们的负担,我对他们说:“你们押运烟土到梧存仓,仓租昂贵,无形中你们的收入减少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以后烟土可以随时放在我卫







戍司令部的梧州府学官,此处地方十分宽敞。我不收你们的仓租,并由你们加锁标封,彼此征信,不知你们意下如何?”他们听罢,喜不自禁,因为按此办理,省下的仓租均为军队所有,殊为可观,故此这些军官们对我甚是感激,从此滇丶桂军押送的烟土便源源运进我府学宫,他们感到非常方便与满意。当时我虽不收滇丶桂军的存放仓租,但烟土商是川丶滇丶黔三省的商人,他们也深感我的优待办法使他们的烟土运送频繁和安全了,故总要送一些钱给我以作感谢。不久,这些馈赠累积惊







人,仅硬币就盛满了18个装烟土的竹箩,另两个屋角也堆满了装着银元的草席袋,估计有10多万元。我作了一下盘算,除寄2000元闯家乡给穷困的父亲和抚养我与胞弟莫祥长大的伯父.之外,其余的钱大部用在筹划“讨陈”的活动开支上。







    由于我与滇桂军有了这段关系,感情自然更深了,我乘机向他们游说革命道理,晓以大义,说军人职责是卫国除奸,如今叛逆猖狂,岂能坐视。并说广西穷困,而广东富裕,军队发展方向当是广东,不然就没有出路了。我说“讨陈”是为革命立功的好时机,又可图发展,何乐而不为呢?这样,终于说动了他们与驻梧粤军合作,组成滇粤桂联军东下讨陈。







    迨鼓动工作大致收效,我就秘密往港,亲自向孙先生身边的古应芬丶邹鲁报告了广西各军的动态,并说川滇桂军配合粤军拥护孙先生东下讨陈的时机已经成熟,请古应芬等即派人赴沪







将此好消息报告孙先生。如果孙先生亦认为时机成熟,请派员到梧与我联系。不久,孙先生接古应芬报告,遂派邹鲁为大总统特派员负责讨陈,收复广东。邹鲁则派范其务经常来往于港梧之间,并与合浦丶广州等地爱国将领如李济深参谋长,邓演达团长以及钦廉黄明堂司令建立了秘密联系。为了具体布置讨陈,孙先生又派廖湘芸丶秘书何民魂丶张鲁藩来到梧州。他们到梧后,出示孙先生的手书,上面说廖丶何丶张三人及香港的邹丶古等可以代表孙先生的意见,要我与他们密切联系。







珠江一叶







    关国雄师长死后,陈炯明派熊略抵梧州接任第四师师长及海陆军总指挥之职。一天,熊略在“珠江一叶”游艇上接见我,这游艇布置精巧,是较小型的紫洞艇,它仿效外国游艇式样,分上下两层,近艇尾有一阁楼,里面可作寝室及办公用。熊师长见到我后,首先讲他与关师长如何相好,与许汝为(崇智)的关系又如何如何,又说他是知道关师长和许汝为是很器重我的,故此他绝不会亏待我,而且也会像关丶许那样信赖我的。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志昂你要升官,我可以给你,你要钱我也







可以要多少给多少,好好干吧。”显然是要我充当他的忠实干将。我心里暗自好笑,便说:“官我不想升了,钱我也够用了,只是我的部队枪械太旧了,请你替我在广州石井兵工厂换些新的,另外给我8支轻重机枪。”熊听罢,呵呵地笑道:“这个好办l这个好办!”随即吩咐他的随从秘书给广州石井兵工厂拍个电报:“即速送4个连的新造七九步枪及8挺轻重机枪到梧。”其秘书去后,熊问我还有什么要求,我说暂时没有,倘再需要什么,再向你请求好了。他认真地说:“别客气啊!”







    不到一周,我营4个连的枪械果然全部运到,并配备了8挺轻重机枪,我深感满意。这时,我还通过来往于港梧的“大阴’’轮买办郭某,买进了大批弹药及*****,所花费用均由烟土商的馈赠中支出。“大明”轮是美国人在梧州开办的一间名为“思达医院”的备用船只,中国军警均不敢干预,故此郭某为我买进大量弹药,外间毫无所知。







    一场东下讨陈的计划在紧张策划中,林直勉丶林树魏等人到梧后,自9月底至年末期间,不时邀约滇丶桂军将领在“思达医院,,召开秘密会议,并在我处雕刻大印。举事之前,决定了以孙大元帅名义委任杨希闵为中央直辖滇军总司令,沈鸿英丶刘震寰为中央直辖桂军第一丶二路总司令j刘玉山为第七军军长,郑润琦为第三师师长,莫雄为第一独立旅旅长,李易标为沈部桂军指挥官等等。














联军东下







    1922年12月25丶26两日,滇丶粤丶桂联军在广西藤县大湟江的白马庙举行了“自马会盟”,宣布联军东下讨陈,拥护孙先生。27日,驻梧之逆军总指挥部及熊略闻讯,自知力不能敌,







率杨锦龙团和第一师2个团撤退肇庆。28日,我率粤军第四师第二团及杨广胜补充团在梧州首义讨陈,并出示安民,照会各国领事。至12月80日,驻大湟江大军计有滇军杨希闵5个旅,驻昭平抚河的桂军沈鸿英部4个旅,分别到达梧州会师。杨丶沈两总司令委我为滇丶粤丶桂军前敌指挥官。31日,联军4万余众誓师东下讨陈。当日,从梧州分两路沿河两岸进军,滇军攻河左岸指向封川丶江口;桂军沈部和我部攻河右岸,指向虎头沙丶鹿步。我联军高举义旗,浩浩荡荡,势如破竹,只在鹿步丶虎头沙打了两次较为激烈的仗。我和桂军李易标部并肩战斗,不数月追击到达三水河口对面马口河左岸。滇军在封川丶江口丶德庆丶鸡冠石附近歼灭敌人陈修爵旅的沙世祥1个团。粤军第一师陈济棠团及工兵营长邓演达等均纷纷阵前起义。邓演达部在虎头沙丶筋竹头与我部会合。我与李易标在马口渡河后,以强行军速度占领广三铁路总站,我与李易标跳上手摇修路车先行,大部队随后跟进,沿广三铁路一直向广州强行突进,如入无人之境。到达广州石围塘东站后,我马上组织部队强行抢渡黄沙,以作打进广州的楔口。广州方面之逆军闻西南方有数万义军席卷而来,尽皆丧胆,纷纷往惠州方向逃遁。我军顺利地占领了省城。桂军刘震寰部由梧州河左岸向封川包抄肇庆之背,斜出马房渡河向花县新街攻击前进,粤军第三师从梧州河右岸出岑溪向江门四邑之敌攻击前进。1928年1月20日前后,各路讨伐军陆续到达广州城。其时,由邹鲁丶古应芬丶程潜丶陈德春等5人组成大元帅府“江门办事处”,指挥各军。随后,各军联名电邀孙先生回粤重组大元帅府。







孙中山决心改组国民党。







    邹鲁以孙大元帅名义,奖赏东下讨陈的有功部队,如调升粤军第一师师长梁鸿楷为粤军第四军军长,第一师李济深参谋长为第一师师长,邓演达则擢升为旅长。但邓演达在接到委任令时,说道:“我为革命而来,非为升官发财,为了保持第一师工兵营的革命基本队伍,我不愿意接受新职,请收回成命。”因此,邓演达擢升之事便作罢论。可惜,能像邓演达这样一心为国的人并不多。我亦被正式委任为粤军第二师第三独立旅少将旅长。







    孙先生回粤重组大元帅府之时,各省杂牌军纷纷成立“总司令部”,计有13个之多,但真正有实力的,只有粤军许崇智部约3万人,滇军杨希闵部约万余人,朱培德部约3000人,桂军刘震寰丶沈鸿英部约2万余人,湘军谭延闽丶程潜两部共约万余人,豫军樊钟秀部约3000多人,其他如黔丶陕丶晋丶鲁丶鄂丶川等省总司令部多是挂着个空招牌,官比兵多,兵又比枪多,“脚趾多过子弹”,一时传为笑话。但是这些有名无实的“司令”与有名有实的“司令”同样霸占着机关洋楼,作为争权夺利的资本。当时各军在广州竞相开赌,贩卖鸦片,滇桂军甚至因争夺地盘而火并起来。孙先生为了肃清流散各路的陈逆余党,曾命令各军行动,但各军均为保存实力拒不发兵,这使孙先生大为生气。有一天,孙先生召集了各军旅长以上军官到大元帅府(原河南士敏士厂)训话。孙先生愤慨而言:“你们各位联名电请我返粤主持国家大计,如今你们只晓得向我要钱要枪弹,却不愿出兵歼敌,你们叫我孙某一个人怎么办呢?老实说,我是为国家而来的,不是为升官发财。如果你们不愿意跟我革命的话,就是你们造反,我也不怕。”







    虽经孙先生训斥,情况仍旧没有好转,反而越演越烈,各军驻到哪里,就在哪里设关收什么“国税”丶“地方税”,小小的广州城竞形成十数个军事割据区。有的竞勾结不法商人走私漏税,甚至拦路抢劫,我自己就曾在财厅前被滇军官兵数人突然围拢,强行收缴了我身上的8号左轮手枪,真可谓无法无天,荒唐至极!







    对此腐化官僚,窳败军纪,每个正直的国民党人无不感到深切的愤慨。孙先生面对这些自号为国民革命军的腐败现象,深知国民党已趋败坏,于是决心吸收新的革命分子参加国民党,以实行彻底改组。在伟大的十月革命的影响下,孙先生看到了中国革命的曙光。于是他主动与苏联政府接触,接受苏联的慷慨支持,并与中国*****建立了亲密的革命情谊。这一时期,孙先生对革命的认识产生了历史性的飞跃,提出了“联俄丶联共丶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1924年1月,孙先生对中国国民党实行了改组,吸收了众多的中国*****人到党内担任干部,实行国共合作,推行三大政策。在苏联顾问鲍罗廷和加伦将军的建议及苏联政府无私的帮助下,孙先生创立了黄埔军校,培养了不少革命人才。

四丶身陷囹圄前后





以少胜多





    1928年8月,孙先生命令我旅开赴广东南路高雷,剿平陈逆叛军,武装扶持高雷九属总司令林树魏,控制广东南路的局面。我率部3000余众抵高雷后,与邓本殷丶关中汉丶苏庭有等陈逆残部交战几合,将逆军7000余众全部击溃,我将俘虏收编成4个步兵团,1个炮兵团。我旅迅速扩大,连同自己原有的8个团共有八九千人。扫平高雷后,林树魏的高雷总司令部设在高州,我旅司令部设在化州,相距60公里。高雷共有9个县,我把部队分防于吴川丶电白等县,化州只留900余人守备。





    不料驻守钦州的钦廉总司令黄明堂①见我兵单力薄,竟依仗人多势众,以黄业兴为前敌总指挥,以其妻欧阳自文为全军总指挥,率2万余众向我化州扑来,企图一口吞掉我化州司令部,驱逐林树魏总司令。我知道这一消息时,黄明堂的部队已到了离化州30公里的新安镇了。黄明堂原是孙先生部下,又是老同盟会会员,曾率兵攻打镇南关清兵,1922年他又曾率部参加联军东下讨陈,为革命建立过功勋,他与我素有交情。谁知他视地方为己物,见利忘义。





①见《近代广东名人录》第二辑:唐颂南《会党首领黄明堂》





我马上以电话与林树魏联系,并找来了林的民军司令陆志云研究对策。依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我嘱咐我部通讯队长邓某设专机密切监听敌方电话,及时掌握敌方动态,敌人由于粗心大意,竞没有把新安至化州的电话线切断。黄业兴在电话中对欧阳自文报告说,他从几路侦探中证实化州城只有1000多兵,谓“只要三炮两冲锋便可打:进化州,不必战备行军”。欧氏获报,大喜过望,遂决定辎重丶弹药丶行李丶鸦片丶家属等等随队前进,不作戒备。我获悉这一情报后,便布置陆志云的3000多民军埋伏在新安至化州中途名叫“庵堂”的茂密树林中。待敌人正规部队过了“庵堂”,辎重部队家属人等开到这里时我驻化州部队炮兵按我命令向敌人突然猛烈射击,而埋伏于“庵堂”密林中的民军也突然杀出。战斗一打响,敌人顿时大乱,首尾不顾,只得落荒而逃。我军乘胜追击,一直追至新安镇。两天时间,敌人狼狈逃窜八九十公里,而辎重部队及家属行李烟土等物均被我军全数俘获。我吩咐特别照管好黄明堂的家属,以及照管好所有战利品,然后派曾是黄部下的我的副官李任仁拍马追上黄明堂,叫他不必再走,说我有事与他商量。当李去后,我带上几名卫士策马赶上,在海边一个亭子里见到黄明堂。黄在亭子四周布置了森严的警戒。





我走上前对他说:“八哥(黄的俗称),这次是误会了,大家都是孙先生的人,又是同盟会的同志,今后不要再互相残杀了,应该以大局为重,”我还保证翌日将其家属及愿意归队的俘虏:全数放还。此举大出黄明堂所料,他听罢羞不自禁。言毕,他吩咐身旁的警卫递上茶来。此情景,虽已过去五十多年,犹历历在耳也。










决不叛变





    当我部奉命前来拥戴林树魏为高雷九属总司令之时,粤军第四师师长吕春荣(高州人,曾是我上司,时第四师师长衔,其实徒具虚名)见我部开往他的家乡高雷,便乘机随队出发,借以炫耀自己。到高雷后,他无所事事,常到“广州湾”(今湛江市)抽鸦片鬼混。那时北洋军阀吴佩孚派他得力干将颜启汉到高雷来策动这个地区的武装“反水”,以威胁孙先生领导的革命政权。颜启汉到湛江后,买通了当地的巨商陈学潭。陈妄图将我这第三独立旅也拉下水,于是便在吕春荣身上打主意,吕竟一口答应。





    一天,吕春荣上化州见我,他百般殷勤地请我到“广州湾”陈学潭公馆赴宴,说是陈学潭特地设宴。在这之前,孙先生曾派专使卢光宗(卢原是我旧部,曾留学英国)传送密令,指派我率部助战东江。我碍于吕春荣盛情,心想即去即回,也误不了军事,便答应了。





    广州湾的陈学潭公馆非常华丽,陈学潭此时不仅拥有湛江半数以上的店铺,而且掌握了湛江地区如戴朝思丶石夹三这些有名的土匪武装,故此陈在经济上丶政治上对这个地区有很大的影响,人们称他是“广州湾皇帝”。我到了陈公馆,陈学潭在门口毕恭毕敬地迎候。当他引着我和吕春荣进入一间布置精致的餐厅时,我见到颜启汉也在座,心中已有几分不快。





陈招呼大家入席坐下,并作了一番互相介绍后,便对我丶吕春荣丶颜启汉逐一恭维,然后提出了换帖结拜之意。颜丶吕二人马上响应,我认为这是逢场作戏,便也唯唯点头。原来陈早已备好了结拜红帖,这样作了一番仪式后,便相互举杯畅饮。待酒酣之际,陈学潭借着酒兴,扯到北洋军阀,谓北军如何强大,将来中国必为北军所统一。颜启汉则神气地说:吴佩孚大帅如何着重广东的“有识之士”,随时欢迎大家与他合作。颜启汉其人是北军“五虎将”之一,挂有军长头衔。他助纣为虐,以凶残暴戾着称。大概颜启汉认为时机已到,便公开自己的来意,说他这次到广州湾来为的是组编一个军的武装,他当军长,准备委吕春荣为副军长,委我为师长,若大家没有异议,他就马上向吴佩孚报告。只见吕春荣首先表示愿意效忠吴佩孚。陈学潭随即对我说道:“不知莫大哥意下如何?”我意识到参加这次宴会已经坠入了他们的圈套,为脱身计,便虚与委蛇地答应了。众人大喜,颜某马上约我于某日将队伍拉到广州湾集中,听从北军调遣。我则唯唯以应,心中却焦急地寻找机会脱身。





    第二天一早,我借日赶回化州集合队伍“反水”,陈丶颜丶吕深信不疑,拱手相送。我火速回到化州,将所属7个团全部集中,宣布了孙大元帅调我部助战东江的命令。我留下1个团驻守罗定,其他6个团(包括1个炮兵团)拉到廉江口!登上孙大元帅派到那里等候的兵舰,开回回了广州。





    我回到广州,看见孙先生,详细汇报了广州湾陈公馆“宴会”的经过。孙先生听罢呵呵大笑,夸奖我这一做法,是有勇有谋。





    在广州,我还见到了粤军总司令许崇智。他从福建带回12个团组成“东路讨贼军”,不料在兴梅一带被陈逆叛军截击,损失过半。此刻许见我带了这么多兵来,十分高兴,但又有所为难地说:“我们东路讨贼军没有师的编制,不然,你当师长是绰绰有余的。你的部队就编为第七独立旅好吗?”我马上答道:“我带兵是为了革命,不是为了做官,我心目中全无职位的念头,许总司令,你吩咐就是了!”许点头表示很高兴。其后,我将部队按司令部意图精简为3个团,其余人马,包括炮兵团都交给许崇智调拨。我即按指示火速挥兵东江前线。
引用 莫经山 2011-12-18 02:16
助战东江



    东江的形势并不妙,孙先生亲自统率的东路讨贼军,因攻打惠州多日未下,反而被敌牵制在惠州城附近。陈逆几万叛军对讨贼军发动了多次攻击,使讨贼军处境险恶。我部乘火车赶到石龙时,东路讨贼军的十二旅已被逆军林虎丶叶举部重创,王懋功丶邱鸿筠都成了光棍旅长。因此,讨贼军的战斗力已十分薄弱。



    9月中旬,我旅与张民达旅投入攻打河源之役失利,反被困在回龙圩与新丰江的狭长地带(地名叫瓦窑),断粮两天,情况危急。断粮后第二天,我在一破房子后的草丛中解手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被野草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大得出奇的南瓜,它足有50多公斤重!我马上命令士兵用刺刀剖开瓜,用尿缸(当时炊具都失散了)煮熟了分给大家吃。正是“饥者易为食”,我当时感觉到的味道竞不在鸡肉之下呢!



    后来我与张民达旅长研究,认为困在此地只能束手待毙,遂决定突围,冲出这狭长地带。当部队绕着新丰江边的大山出了河口,至河源城外,已是入夜时分,只见河源城外篝火熠熠,漫无边际,敌军正在休息。我与张旅长指挥万余饥饿之师猛扑过去,正是“饿虎擒羊”,敌人毫无准备,仓惶四散。我部就地驻了下来,饱吃了敌人弃下的大米饭,宿营一夜后,第二天便向三径丶泰美撤退。



    到了三径,我在观察地形时,发现离我部一二公里路的地方,林虎部李易标逆军(此时李易标已投陈逆,任两旅指挥官)约三四千人正在急急行进。我心生一计,便与张旅长商量说:“敌军的装束与我们没有区别(逆军原本也是粤军,戴铜鼓帽,穿黄斜军衣,装束和我们一样),现趁天色已晚,我部可派一营人尾随敌人,敌人是不会发觉的。敌进泰美后,一定马上忙于烧饭,开赌玩乐。我营混进泰美后,即按指挥行事,将白毛巾裹头,以示区别,然后突然向敌人冲击,敌人一定会被杀得措手不及的l"张听罢大悦。我又说;“为万一计,我们可布置一营人在泰美附近制高点上,随时接应混进泰美的那一营。”张甚以为然。于是,我召陈子良丶杨得胜两个营长到跟前面授机宜,他们听罢颜容顿开,认为妙极,便衔命而去。杨得胜负责尾随敌军混进泰美,陈子良负责占领泰美附近的制高点以为接应。



    不出所料,杨得胜率部顺利地尾随敌军进了泰美,晚上7点多,战斗打响了,敌方登时大乱,竞相开火的,争相逃命的,乱作一团。最后,在泰美街头巷尾丢下了百余死伤敌军,以及大批枪械和物资。李易标则吓丢了魂,跳下东江泅水逃命。我命令部队随即开进泰美,清理战场,然后马上转往博罗援救受敌围困的我军总司令部。增援部队除我及张民达两旅外,还有陈德平旅。围博罗之敌见我援军开到,只好退走。



后来我旅参加了柏塘丶泰美之役,击败逆军。但在围惠州城战事失利的影响下,战局仍不剩子我军,遂败退往石龙。孙先生亦乘火车回到了广州。11月初,我也回广州了。

杀身之祸



    我刚从石龙回穗,闻说我旅在东江缴获逆军的4000多条枪及大量弹药,在大沙头广九站被滇军无理扣留,我便忿忿不平地去找许崇智,刚好他也要找我,商议抵敌之计。我讨贼军败退回穗后,陈逆叛军乘胜追击,前锋已抵市郊石牌,石牌我军防线吃紧。而粤军大部分部队却不在广州,张民达旅又因张患病无法参战,我旅眼下便是难得的抵抗力量了。许崇智总司令知道我的来意后,马上安慰我说:“这些枪支好办,就算他们不还给你,我以后去石井如数造回给你。现在形势吃紧,你旅先开赴前线御敌吧!”



    然而我正在气头上,觉得自己屡立战功,反而被滇军收去战利品,这口气我如何咽得下去,我便强硬地答复许总司令:“新造的枪我不要,我一定要滇军所收我的枪支,一支也不能少,



否则我决不去打仗!”



    许总情知一下亦无法向滇军讨回我部的枪支,便苦苦地向我诉说前线的形势,样子非常焦急。许总虽说是粤军一军之长,其实并不像个军人,他亦不爱穿军服,只穿长衫,常常在司令部里大抽鸦片。有事求你时,他几乎可以跪在你面前,但无事相求时,要拜见他便十分艰难了。



    我见许总不答应立即到滇军那里交涉,我便说:“我这个旅长不干了!我打仗是为了革命,如今反而被友军缴了自己的战利品,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言毕,便忿然下楼而去。



    1923年l1月18日深夜,长堤南园旅店我的房门突然被剧烈的‘叩打声震动。我在朦胧中开了门,只见几支驳壳枪张大机头正对着我,同时闯进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我登时睡意全无。来者为首的是广州警察局局长吴铁城手下的驳壳大队长何十。何十用很不客气的日吻对我说:“莫旅长,吴局长有话跟你说,请吧!”



    囚车将我送到警察局后,我没有见到吴铁城的面,便被推上二楼,锁上脚镣手铐,戴上了一种名日“吹箫”的卡着喉咙使入动弹不得的刑具。我也不知是怎样熬过这一夜的,天亮后,看到操场上一排行刑队已经排列整齐。莫非我违抗军令便该死罪?平时松松垮垮的军法,难道对我突然严厉起来?我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不久,又见行刑队好像接到什么指示解散了,



我才舒了口气。忽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走近前来,我困难地抬起头,来者原来是许崇智的弟弟粤军总司令部中校副官许龄筠。他看见我这般模样,马上对立在一旁的何十骂了起来:“你马上给我除了这‘架撑’(指刑具镣铐),莫旅长是什么人?他为革命立了那么多功,你够胆如此虐待他?”何十慌忙说这是吴铁城局长的吩咐。许马上走去见吴铁城,我这才被卸下了身上的刑具。从许龄筠口中,我才知道刚才过去的几个小时,我躲过了一场杀身之祸。



    原来,当邹鲁知道我被捕后,马上去找孙先生,从孙口里知道我犯了“通敌罪"(这当然是别人的诬告),并知道孙先生已下了枪决的手令。邹听罢又气又急地向孙先生诉说我为革命立下的功绩,特别提到十多个月前的“白马会盟”一幕。邹说,像莫雄这样的革命党人,断不会通敌。孙先生听罢虽然有所感动,但命令已发下去,他表示很难收回。邹见事已危急,连忙走到参军处吩咐不得将命令发出,转而出门寻找营救办法,刚好碰见范其务匆匆而来,他也是为我的事赶来总统府的。邹



马上叫他去见孙中山,并跪在孙先生面前,非要他收回枪毙莫雄的成命而不起立。然后,邹又走去联络其他人想办法。



    范其务见到孙先生后,果然马上跪下,双目含泪,谓孙先生若不收回枪毙莫雄的手令,他绝不起身。接着范其务把他目睹我联系“白马会盟”的经过一一向孙陈述,最后,他泣不成声地说:“若孙先生枪毙了这样忠实的革命同志,以后便没有人跟你革命了I”孙先生这时已受感动,马上扶起范其务,说他立刻收回手令,但范仍不肯立起,说非要亲眼目睹孙先生收回成命才罢休。孙先生便立即着马湘到参军处将枪毙莫雄的手令收回来,当着范的面撕成碎片,范其务才欣然揩泪而起。



    许龄筠说到这里,,替我分析说,孙先生之所以认为我犯了“通敌罪”,完全是受了司令部警卫营营长吴泽理丶吴铁城等人的蒙蔽,吴泽理等人想杀了我之后,好去接收我部存放在江门的几千支枪,于是趁许总司令被我气走,孙先生对我非常恼火时进行诬陷。



    听完了许龄筠的这席话后,我摇头叹息道:“幸得各位大哥救我一命了!”



    许龄筠找来了吴铁城,当面吩咐他不得难为我,要关照好我,吩咐完毕,他才离去。以后,几乎每天他都来看我。



    邹鲁丶范其务于当日下午即来看我。以后,孙科丶陈其瑷丶张民达等人亦经常来探望我。从他们口中,我知道侵犯广州的逆军已被豫军樊钟秀率部及时击溃。



何十这时对我的态度已完全转变,我的“监禁”竟移到了何十的房间,他自己则住到我的对面房。他对我奉若上宾,他自已吃什么我便吃什么。


第四十天



    由于朋友们经常来与我聊天,加上何十无微不至的招待,不知不觉的我在警察局里已呆了40天,这一天是1928年的12月28日,正好是“白马会盟”一周年纪念日。这个日子引起我万般感



慨。于是我将自己参加革命的整个过程详细地写了8张纸,准备呈给孙先生。在信的结尾,我写道:“若今天不在囹圄之中,我的部队一定会开会庆祝一番。然而今天我却置身狱中,无法庆祝了。恳请孙先生放我两小时假,让我到中央公园找个地方手舞足蹈一番,以示庆祝吧!”



    刚搁下笔,孙先生的贴身卫士曾飞鸿丶肖桂等4人来看望我。我便把墨渍未干的信托他们交给孙先生。这4个人一向与我交情很深,又是“联义社"的同人(我于1920年由曾飞鸿丶肖



桂介绍加入“联义社”)。他们接过信,对我说:“你放心,我们一定劝孙先生放你出来,若然不放,让我们来顶你坐监就是了。”说罢,他们急步回总统府去了。



    据说,孙先生从他们手中接过信后,边看边点头,以掌击膝丶自言自语道:“是个革命同志啊!”他看完后,问站在一边的曾飞鸿等是否要保莫雄出狱?众人齐声答道:“是!”并说可以把他们扣留起来以换我出狱。孙先生忙说:“不用不用,这就放,这就放!”他们见孙先生如此爽快,便说:“请先生下命令吧!”孙先生马上签具了名字,将手令交与曾飞鸿,说道:“告诉莫雄,出狱后不能造反,明天早上来见我吧!”曾飞鸿等从孙先生手中接过手令,欢天喜地的赶到警察局吴铁城办公室。此时已是中午11时半,吴正准备下班,曾飞鸿等人大声喊道:“吴铁城,马上放莫雄!”吴铁城接过孙先生的手令,见上面写道:“令警察局长吴铁城,着即释放莫雄。”便遵命执行了。



    在出狱的路上,他们讲起上述经过,我感激之情确是难以言状。由于意外地突然走出监狱,重获自由的兴奋,使我把到中央公园庆祝“白马会盟”一周年之事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至晚上才突然省悟,即与众人举杯痛饮,以示庆祝。



    第二天一早,我去竭见孙先生。路上,我虽然还有一肚子委屈,但当我见到孙大元帅时,心里感到十分惭愧,深悔自己没有服从许崇智的命令,以致酿成广州城一时之危急。孙先生却和蔼地教导我说:“年青人血气方刚,但不能意气用事,你把汝为(许崇智别号)气走就很不好嘛!”



    我返回部队后,仍旧当旅长。不久奉命到连平,打退了陈炯明的部队,后奉命回穗。



    1924年春,孙先生决定取消东路讨贼军之名,改为建国粤军番号,以许崇智为粤军总司令,蒋介石为总部参谋长。遂将所辖粤军建立师的编制。一天,孙先生召我去谈话,原来孙先生拟将我旅归编给张民达旅,让张任师长,我任该师旅长。但张民达只有1个团零1个营的兵力,而我旅有3个团。为此,孙先生曾征求张民达的意见,问这样的归编,莫雄会不会同意。张民达说:“他会同意的!”但孙先生还唯恐我不同意,这次召见,便是为了探询我的意见。我说:“孙先生,我是个革命军人,我与张民达如手足兄弟,我愿意归编给张民达。”孙先生登时大喜,呵呵地笑道:“很好,很好!”这样,张民达便升任为建国粤军第二师师长,我旅编为第二师第三独立旅。

镇压商团叛乱



    1924年,广州商团闹得很凶,严重威胁国民革命政府,他们在帝国主义的支持下,一方面加紧扩大其反革命武装,另一方面,又与陈炯明逆军进行勾结,并且得到驻守广州的滇军支持,妄图推翻革命政府。孙先生获悉后,马上电饬代大元帅兼广东省长胡汉民严办商团,遂成立专门对付商团暴动的革命委员会,孙先生亲任会长,调建国粤军张民达的第二师进城镇压反动商团,另指示李福林的第五军配合行动。张民达师长接命令后,即着我旅进城,在西门口一带布置阵地,与李福林部划分了守备及攻击的范围。以太平桥为界,李部负责桥以南,我旅则负责桥以北。



    “双十*****”发生后,反动商团颠覆革命政府的阴谋日益暴露,他们亦自知孽重,难逃革命政府的惩罚,便加紧了反革命军事活动。在西关内街通向太平路丰宁路(现人民路)一带的路



口均设置了大量木栅铁栅和工事。英国领事居然通牒我革命政府,谓如我对商团诉诸武力,驻扎白鹅潭的英舰即对我政府施以炮轰。通牒发出后,停泊在白鹅潭的英舰立即卸去炮衣示威。孙先生面对这一无耻讹诈,一笑置之,除严词驳斥英领事外,即电英内阁总理麦克唐纳,表示严重抗议,声明如英舰敢于轻举妄动,我将予以正当回击,一切后果由英方负责。



    10月15日晨,我部接命令对商团实行总攻击。为了避免殃及市民,在总攻之前,我部按指示仍不断向商团呼吁,希冀他们最后悔悟。是日凌晨,我率所部几名营连长一边巡视太平路西门口一带地形,一边大声地向敌方疾呼,要他们放下武器,打开排栅,向革命政府投降。谁料驻西门口高楼上的敌人突然向我们一阵机枪扫射,我身旁的营长许玉振当场中弹倒下①。我心中异常愤怒,立即向师部汇报。待总攻开始,我即命令炮兵将西门口敌军高楼轰掉;同时命令我部1个团从敌军守备薄弱的盘福路附近偷袭,插进敌背,从横街小巷对敌进行迂回包抄;我正面阵地的部队待迂回部队进展得手,乘敌阵地动摇之际冲锋突进。商团反动武装当即全线崩溃,一部逃往石龙圩,



再也跑不动,而跪下投降;商团大部由西关逃往西村时,滇军竟坐收渔人之利,出动所部在各路口截缴商团军的枪械。



    自10月15日晨发起总攻至解决商团的战斗顺利结束,所花时间不及一天。白鹅潭上英帝国主义军舰上的大炮始终寂然无声。帝国主义的恫吓政策在坚定的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面前,彻底暴露了它们色厉内荏的丑恶面目。



①许玉振营长现安葬于广州黄花岗起义烈士陵园联义社墓地。
五丶第一次东征





燕塘检阅





  1924年冬,孙中山先生在广州召集建国粤军总司令许崇智丶桂军总司令刘震寰丶滇军总司令杨希闵等人会商讨伐盘踞在东江丶韩江地区的陈炯明部队,以统一广东革命根据地。当时决定,桂军为左翼,出翁源向连平丶龙川攻击前进;滇军当正面,出增城向河源方面攻击前进;粤军担任右翼,沿广九铁路线,转向平岗丶淡水攻击前进,并指定粤总司令许崇智留守广州,为后防军总司令。





  孙先生部署东征停当后,应段祺瑞丶冯玉祥丶张作霖的电邀,准备偕夫人等北上。孙先生临赴北平前,于11月初在燕塘举行阅兵大会,受阅部队有粤军第二师,吴铁城警卫军,徐景唐1个团等。我任检阅指挥官。





  在宽阔的燕塘练兵场上,由民工临时搭起了竹棚作检阅台。当日孙先生乘轿车来到燕塘,同车前来的还有宋庆龄丶许崇智丶苏联顾问鲍罗廷及加伦将军等。当孙先生出现在台上时,齐集台下的受阅部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孙先生待掌声平息后,开始演讲,他痛斥陈炯明的反革命罪恶行径,激励指战员对叛军无情征伐他说:“我们革命军是坚强的,英勇善战的,我们要以一胜十,以十胜百! 必须为主义去牺牲,不要为金钱去牺牲,才叫革命军!”随后,他又内行地讲了一些战斗技术,如射击技术。他说:“一要善于隐藏,二要瞄准敌人,瞄准是为了打倒敌人,隐藏是不让敌人打倒。”他的演说通俗易懂,还经常用“士的”(拐杖)作比划,全场官兵屏息静听。待演说毕,阅兵式开始。由我骑马指挥部队以排分列式在台前整齐地行进,所有的部队都接受了检阅。事实证明,受阅部队并没有辜负孙先生的期望。










挥军东征

  1925年初,当孙先生离穗北上后,陈炯明叛军以为时机已到,竟分三路攻打广州。1月中旬,广州大元帅府依孙先生之战略部署下达了东征总动员令(孙委胡汉民为代元帅)。但是,担任左翼东征的桂军刘震寰,担任正面攻击的滇军杨希闵只顾占地盘,对孙先生采取阳奉阴违的态度,两军佯围惠州城,实是按兵不动。只有原由粤军负责的右翼军按原计戈Ⅱ于1925年1月中旬誓师出发东征。东征粤军右翼总指挥为张民达;苏联顾问罗加诺夫;参谋长时剑英,统领二师四师及吴铁城警卫军。二师长张民达辖第三丶四两旅,四旅长由张民达兼,我任第三旅旅长;四师长许济,参谋长蒋伯诚;辖谭曙卿丶陆瑞荣两旅,另有吴铁城警卫军的欧阳驹加强团及余鹰扬团。我还任东征粤军的右翼前敌总指挥。二丶四两师共约l.5万人,吴铁城警卫军两团合约2700人。





     1月26日,在张民达总指挥的率领下,东征粤军奉命出发,沿广九铁路很快拿下了石龙丶东莞。我率第三旅负责肃清广九沿线敌军,径向淡水丶平山攻击前进。东征粤军屡战屡捷,几天之后攻克常平。总司令部及大元帅府接到我军捷报后,非常高兴,命我军在常平停留休整。大元帅府特派许崇智率慰劳团前来慰问。偕同前来的还有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周恩来丶苏联顾问鲍罗廷将军及广州市市长孙科丶公安局局长吴铁城等。为加强东征粤军的实力,许总司令调粤军第一师陈铭枢旅参加东征,陈旅属下有张发奎及蒋光鼐两团,蔡廷锴当时任蒋团的营长。   



阵前易帅





  值慰劳团至常平之际,蒋介石率两团装备精良的黄埔军校第一丶第二教导团来到常平车站,向许崇智总司令请缨,要求参加东征。黄埔教导团是仿照苏军方式编练成的,教导团的指战员大都是川丶滇丶桂等地经过战斗洗礼的老兵,经验丰富。当时第一教导团团长何应钦,第二教导团团长王柏龄。团丶营丶连各级都设有党代表,且大部分是中员。军事装备全部由苏联供应,步兵用的是清一色的日制三八式步枪,每连配有苏制车轮式重机关枪,每团还配有一个拥有9门75山炮的炮兵营,这在当时是一支在政治上丶军事上都武装得最好的军队。





  许崇智见蒋率实力雄厚的黄埔军前来助战,极其欢喜。在慰问团的花车上,许拍着我的肩膀说:“介石是参谋长,他既然来了,我拟任命他为粤军右翼总指挥,这样,就要张民达师长让出位子来了。但我素知民达与介石不和,你是否去说服张师长?”我听罢,心中甚为不悦,心想我东征军自征战以来在张民达指挥下屡战屡胜,如今断无道理撤换这个总指挥;张民达怎会愿意让出自己的位置给蒋介石,接受他的指挥呢?想到这里,我便向许总表示为难,但许仍然要我去劝说,他说;“你与张师长情同手足,我是知道的,因此由你去劝说最为合适,你不必推了。”我无可奈何,在车站月台上找到张民达,谈起此事,果然张听罢登时怒不可遏,大骂起来:“蒋介石这个‘契弟’(带有侮辱性的广州方言),就是他归我指挥,我也不要他哩,何况要我受他指挥?!要他指挥我,除非打过先!”





  我将此情况向许崇智汇报,许竟潸然泪下道:“让我跟你们去打仗,我自己当指挥吧!”于是,许打电话回广州总部,增派侍卫,有冯轶裴带一警卫团及林祥带一宪兵营前来。许宣布自兼右翼军总指挥。










淡水之战





  我军在常平经过几天休整后,于1月底继续向龙岗丶淡水之线推进。我旅则奉命仍沿铁路前进,扫荡平湖以东新圩之敌,然后会师淡水。





  陈逆第二丶第五两军主力在淡水城及附近高地黄茅岭一带与我军激战两昼夜,我军终于攻下淡水,全歼守城敌军1个旅。此役击毙敌团长陈佑兴以次官兵数百人,敌军分退平山,三多





祝等地。

  攻占淡水的当天下午,据守附近的敌军曾组织一次猛烈反扑,首先进入淡水的第四师和黄埔教导团二团都先后退出淡水城,傍晚敌军一路冲抵东门外,出坚持在城内的张民达率领他自兼旅长的第四旅冲杀一阵,才把敌军击退了。黄埔教导团第二团团长王柏龄因此役临阵慌张被撤职,以钱大钧继任。





  淡水城几经冲杀,叛军虽败下去,但仍不死心,叛军叶举探知许崇智设司令部于淡水,便准备卷土来犯。适我部奉命从平湖急行军赶至淡水,我发现这里布防疏忽,右翼军总指挥部设在这里非常危险,遂命令所部加强狮山及邻近几个山头制高点的严密布防,作好战斗准备,然后我才去司令部见许总司令。(解放初期,当年叶举部一名叫彭智芳的师长告诉我,那次叶举准备夜袭淡水,由于我部及时赶到,叶举才取消这一计划。叶举对他们说:“莫雄一向诡计多端,又不怕死,不知什么时候钻出来的,现在他这样布防,定有阴谋,夜袭计划只好作罢了。”)

三多祝阵地





  以后,我东征军向黄皮径东北一带进攻,叶举亦令洪兆麟丶熊略两部同时全线反击。双方激战终日,敌伤亡惨重,只好率残部分头后退,熊部退白云丶东岭一带,洪部退守三多祝。





  我率部乘胜进占平山,追击至三多祝。洪兆麟倚仗三多祝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形,竟向我军下了一份挑战书,并把它贴在一间小学的礼堂上,上面写着:“本将军洪兆麟,在三多祝候驾,来者君子,不来者小人——洪兆麟掷笔。”我看着先头部队给我送来的这份挑战书,心想,洪兆麟屡败子我军,今番竟如此大口气,内中必有原因。于是我在平山拜访了一些乡亲父老,经过调查,才知道洪兆麟的挑战书是下得满有把握的。





  原来,三多祝阵地是由重叠的山岭构成的,地形极为险要。三多祝圩场外有一破崩岗,地势曲折,前面有大片开阔水田。洪兆麟在破崩岗挖了大量工事。岗之上首还有一个小山岭,名日“猪兜岭”可窥视全部阵地,敌人在这里布下了炮兵阵地,布置了大量轻重机枪交叉火力点。在“猪兜岭”上首还有一座高达千米的山岭,名日“牛皮嶂”,可监视全局。翻过这山岭有牛皮嶂村,住有不少农户。洪兆麟的两师人马,李云复率一师守牛皮蟑,尹骥率一师守三多祝一带,计有万余兵力,配有炮兵营。另在三多祝圩后的东江河对岸有“屐子围",谢文炳一师人在此据守,与三多祝遥相呼应。洪兆麟曾依仗此地形打败了桂军马济部队,缴械几千;以后又打败滇军蒋光亮部数千人。当地老百姓说,三多祝是一个张开大口的布袋,无论多少人马,都只有给装进去被吃掉的下场。










平山会议





  走访了乡亲父老后,我接到通知到平山粤军总司令部开军事会议。听说这个会议很重要,是蒋介石和加伦将军建议召开的。粤军团长以上的军官都参加了会议。





  会上,蒋介石第一个发言,他分析了当前敌我态势后,提出了作战计划。他说:“孙先生离开广州前,一直想拿下惠州,他亲自督师*****惠州已有三年之久。现在以我乘胜之师攻打惠州,指日可下。这样,一则可以惠州为根据地扫荡叛军,二则也还了孙先生的心愿了。”





  我在一旁听着觉得不对头,待他言毕,我站起来说:“我不同意蒋参谋长的计划,因为目前敌我兵力对比,是敌众我寡。惠州城内有杨坤如部5000余人,而惠州城地形险恶,若我军以全部





兵力2万余众*****惠州,非一日可下,要是陈炯明各路叛军几万人汇集起来给我们一个反包围,我们岂不成了‘夹心饼’?这个策略不行。”我接着说,我们应乘胜追击正面败退之敌,给敌





人以重创,扩大我们已得的胜利。





  蒋思考了一下,亦站起来说;“如果这样,驻守惠州之敌一样会出而拊我之背。”我说:“不会的,我熟悉杨坤如的性情,他才不会弓l火烧身,即使会,亦至多派1个团出来骚扰,我们的后备部队完全可以对付他。”





  只见加伦将军起立发言:“既然莫指挥官不同意,那么,蒋参谋长带一路兵去打惠州,莫指挥官带一路兵去追击敌人罢。”





  我说:“此法更不可用,如今敌方兵力比我军多几倍,若是再将我军分两半,只能更利于被敌人逐个击破。”言罢,会场议论热烈,多数人赞同我的看法。于是许总司令开言:“打惠州之议不提了罢。可是,进攻正面强大之敌,谁肯担此重任?”





  我说:“许总司令,我们是军人,你下命令吧!”





  许喜形于色,对着我说:“这个任务就交给你莫指挥官了!”





  “谨尊钧命!”言毕,我从口袋里掏出洪兆麟的挑战书,向大家读过。然后,我满有把握地说:“正面之敌洪兆麟部虽然气焰嚣张,但我一定能够战胜他!”于是我向大家分析了敌方的地形和军事分布态势,并提出全军配合,一定要胜利夺取三多祝。会议最后由许总命令,由我指挥第二师丶第四师主攻三多祝,蒋介石配合我军率黄埔军迂回攻击海丰,目的在于动摇三多祝守敌并截击溃退之敌。










拿下三多祝





  我回到师部后,召开了第二师连长以上干部会议,向他们谈了以上情况,征询他们进攻三多祝的方法。第四旅张和团的一个营长名叫彭长,大声说道:“我便是牛皮嶂村人,自小在此地打柴打猎,山径小路,我都熟悉,我营还有不少牛皮蟑村的人,我请求带队先爬上牛皮嶂l”我昕罢顿时大喜,暗想:“天助我也!”便对大家说:“三多祝这样险恶的地形,绝不可正面进攻,除非先取牛皮嶂,然后居高临下,才可取胜。可以说,成败的关键在于牛皮嶂。”接着,我口头命令:“张和团长率该团今晚向牛皮嶂出发,待明晨大部队向三多祝正面推进时,你部无论用何种办法,务必拿下牛皮嶂!”我又向大家分析道:“驻牛皮嶂山顶有1个师,师长李云复是我手下败将,此人以肥丶懒丶蠢闻名,又是个鸦片烟鬼,他是不会住到千多米高的山顶上的,亦不会估计到我们先向牛皮嶂开刀,故此,山顶守敌肯定不多。”我又声明,这只是估计而已,若山顶有重兵把守,张和团也要以夜袭的战术手段,不惜代价,坚决拿下!对三多祝隔河的“屐子围”敌军,我则以前敌总指挥的名义,命令许济师谭曙卿旅于是夜从西江下游偷渡过河袭击,务必拿下“屐子围”。





  当日下午4时,我口头命令张和团,为了迷惑敌人,将部队朝牛皮嶂村相反方向出发,行至黑夜,又折回三多祝背后牛皮嶂村山脚。彭长营长率1个营精悍的先锋队从山背寻小路密径爬上牛皮嶂制高点。果然,敌人没料到我军从背后摸上来,山顶居然没有守备,张和团一枪未发,占领了山顶,待布置停当,天已拂晓。张和团发起攻击,由上而下勇猛地冲向敌阵,敌多半还在酣睡中,没料到我军从天而降,无法组织抵抗,只好狼狈地往山下奔逃。我军大部队已在正面阵地以轻重武器的密集火力“迎接,,他们,形成了上下夹击。敌溃不成军,拼命逃跑。我军乘胜追击,俘获无数。攻打屐子围的第四师亦偷袭成功,将谢文炳彻底击溃。我军越过三平山直下海丰时,洪兆麟部已弃守海丰,向潮汕方面逃得无影无踪了。





  到了海丰县城,负责迂回攻击海丰的黄埔军蒋介石部还未到,按计划他早该到了。翌日下午5时许,方见蒋之部队到来。蒋见到我后,笑着说:“莫指挥官,你打得真快呀,真没想到比我走路还快呀!”
引用 莫经山 2011-12-18 02:17
三多祝阵地





  以后,我东征军向黄皮径东北一带进攻,叶举亦令洪兆麟丶熊略两部同时全线反击。双方激战终日,敌伤亡惨重,只好率残部分头后退,熊部退白云丶东岭一带,洪部退守三多祝。





  我率部乘胜进占平山,追击至三多祝。洪兆麟倚仗三多祝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形,竟向我军下了一份挑战书,并把它贴在一间小学的礼堂上,上面写着:“本将军洪兆麟,在三多祝候驾,来者君子,不来者小人——洪兆麟掷笔。”我看着先头部队给我送来的这份挑战书,心想,洪兆麟屡败子我军,今番竟如此大口气,内中必有原因。于是我在平山拜访了一些乡亲父老,经过调查,才知道洪兆麟的挑战书是下得满有把握的。





  原来,三多祝阵地是由重叠的山岭构成的,地形极为险要。三多祝圩场外有一破崩岗,地势曲折,前面有大片开阔水田。洪兆麟在破崩岗挖了大量工事。岗之上首还有一个小山岭,名日“猪兜岭”可窥视全部阵地,敌人在这里布下了炮兵阵地,布置了大量轻重机枪交叉火力点。在“猪兜岭”上首还有一座高达千米的山岭,名日“牛皮嶂”,可监视全局。翻过这山岭有牛皮嶂村,住有不少农户。洪兆麟的两师人马,李云复率一师守牛皮蟑,尹骥率一师守三多祝一带,计有万余兵力,配有炮兵营。另在三多祝圩后的东江河对岸有“屐子围",谢文炳一师人在此据守,与三多祝遥相呼应。洪兆麟曾依仗此地形打败了桂军马济部队,缴械几千;以后又打败滇军蒋光亮部数千人。当地老百姓说,三多祝是一个张开大口的布袋,无论多少人马,都只有给装进去被吃掉的下场。










平山会议





  走访了乡亲父老后,我接到通知到平山粤军总司令部开军事会议。听说这个会议很重要,是蒋介石和加伦将军建议召开的。粤军团长以上的军官都参加了会议。





  会上,蒋介石第一个发言,他分析了当前敌我态势后,提出了作战计划。他说:“孙先生离开广州前,一直想拿下惠州,他亲自督师*****惠州已有三年之久。现在以我乘胜之师攻打惠州,指日可下。这样,一则可以惠州为根据地扫荡叛军,二则也还了孙先生的心愿了。”





  我在一旁听着觉得不对头,待他言毕,我站起来说:“我不同意蒋参谋长的计划,因为目前敌我兵力对比,是敌众我寡。惠州城内有杨坤如部5000余人,而惠州城地形险恶,若我军以全部





兵力2万余众*****惠州,非一日可下,要是陈炯明各路叛军几万人汇集起来给我们一个反包围,我们岂不成了‘夹心饼’?这个策略不行。”我接着说,我们应乘胜追击正面败退之敌,给敌





人以重创,扩大我们已得的胜利。





  蒋思考了一下,亦站起来说;“如果这样,驻守惠州之敌一样会出而拊我之背。”我说:“不会的,我熟悉杨坤如的性情,他才不会弓l火烧身,即使会,亦至多派1个团出来骚扰,我们的后备部队完全可以对付他。”





  只见加伦将军起立发言:“既然莫指挥官不同意,那么,蒋参谋长带一路兵去打惠州,莫指挥官带一路兵去追击敌人罢。”





  我说:“此法更不可用,如今敌方兵力比我军多几倍,若是再将我军分两半,只能更利于被敌人逐个击破。”言罢,会场议论热烈,多数人赞同我的看法。于是许总司令开言:“打惠州之议不提了罢。可是,进攻正面强大之敌,谁肯担此重任?”





  我说:“许总司令,我们是军人,你下命令吧!”





  许喜形于色,对着我说:“这个任务就交给你莫指挥官了!”





  “谨尊钧命!”言毕,我从口袋里掏出洪兆麟的挑战书,向大家读过。然后,我满有把握地说:“正面之敌洪兆麟部虽然气焰嚣张,但我一定能够战胜他!”于是我向大家分析了敌方的地形和军事分布态势,并提出全军配合,一定要胜利夺取三多祝。会议最后由许总命令,由我指挥第二师丶第四师主攻三多祝,蒋介石配合我军率黄埔军迂回攻击海丰,目的在于动摇三多祝守敌并截击溃退之敌。










拿下三多祝





  我回到师部后,召开了第二师连长以上干部会议,向他们谈了以上情况,征询他们进攻三多祝的方法。第四旅张和团的一个营长名叫彭长,大声说道:“我便是牛皮嶂村人,自小在此地打柴打猎,山径小路,我都熟悉,我营还有不少牛皮蟑村的人,我请求带队先爬上牛皮嶂l”我昕罢顿时大喜,暗想:“天助我也!”便对大家说:“三多祝这样险恶的地形,绝不可正面进攻,除非先取牛皮嶂,然后居高临下,才可取胜。可以说,成败的关键在于牛皮嶂。”接着,我口头命令:“张和团长率该团今晚向牛皮嶂出发,待明晨大部队向三多祝正面推进时,你部无论用何种办法,务必拿下牛皮嶂!”我又向大家分析道:“驻牛皮嶂山顶有1个师,师长李云复是我手下败将,此人以肥丶懒丶蠢闻名,又是个鸦片烟鬼,他是不会住到千多米高的山顶上的,亦不会估计到我们先向牛皮嶂开刀,故此,山顶守敌肯定不多。”我又声明,这只是估计而已,若山顶有重兵把守,张和团也要以夜袭的战术手段,不惜代价,坚决拿下!对三多祝隔河的“屐子围”敌军,我则以前敌总指挥的名义,命令许济师谭曙卿旅于是夜从西江下游偷渡过河袭击,务必拿下“屐子围”。





  当日下午4时,我口头命令张和团,为了迷惑敌人,将部队朝牛皮嶂村相反方向出发,行至黑夜,又折回三多祝背后牛皮嶂村山脚。彭长营长率1个营精悍的先锋队从山背寻小路密径爬上牛皮嶂制高点。果然,敌人没料到我军从背后摸上来,山顶居然没有守备,张和团一枪未发,占领了山顶,待布置停当,天已拂晓。张和团发起攻击,由上而下勇猛地冲向敌阵,敌多半还在酣睡中,没料到我军从天而降,无法组织抵抗,只好狼狈地往山下奔逃。我军大部队已在正面阵地以轻重武器的密集火力“迎接,,他们,形成了上下夹击。敌溃不成军,拼命逃跑。我军乘胜追击,俘获无数。攻打屐子围的第四师亦偷袭成功,将谢文炳彻底击溃。我军越过三平山直下海丰时,洪兆麟部已弃守海丰,向潮汕方面逃得无影无踪了。





  到了海丰县城,负责迂回攻击海丰的黄埔军蒋介石部还未到,按计划他早该到了。翌日下午5时许,方见蒋之部队到来。蒋见到我后,笑着说:“莫指挥官,你打得真快呀,真没想到比我走路还快呀!”

扫荡林虎



  当三多祝战役击败洪兆鳞部的时候,.陈兵兴宁丶五华丶河源丶紫金一带的林虎部还是完整无缺。林虎拥兵2万余,是陈军中的劲旅。此人有野心,当我军同叶举丶洪兆麟部对垒时,他拥兵自重,作壁上观。叶举在淡水作战时,就曾去电林虎,请速增援,林虎复电推却;三多祝之战发起前,洪兆麟也电请援,林却干脆连电也不复,意欲坐享渔利。当林虎闻悉叶丶洪溃败后,他马上调动大军集结于河婆丶鲤湖丶棉湖之线,企图一举吃掉我军,进而独霸广东,吴佩孚早已默许保他做广东督军。然而他这一阴谋计划,却被他军中陈炯光部的上尉参谋温建刚密告于我军,我军针对温所提供的林虎的作战计划布署兵力,一场扫荡林虎的战斗遂迅猛展开。



  我部进入海丰后,因第二师和警卫军余鹰扬团奉命追击叶丶洪残部,故未参加进击林虎的主要战斗。黄埔教导团丶第四师丶陈铭枢旅丶张发奎丶欧阳驹丶冯轶裴等团全部参与了这一战役。据我所知,当时也是采取正面突破与迂回突袭相配合的战术。棉湖丶鲤湖一战打得非常激烈。林虎军占据了有利阵地,发起波浪式的多次冲锋,战斗由朝迄暮,黄埔军终于在仰    攻的条件下把林军击溃。



  黄埔军经此一役名声鹊起。林虎首逢败绩,企图在河婆继续顽抗,但当他的部队从棉湖丶鲤湖向灰寨转进,行至河婆附近时,我方陈铭枢旅已迂回占领了通往河婆的大山隘,于是逆军便纷纷向右侧大山逃窜,经安流退至横陂(五华县属)。当时,李之龙黄埔教导团的营党代表(中员),连夜率部扮作林虎败军,叫开了五华城门,顺利地占领了五华。



  此时,林虎退缩兴宁,逆军黄业兴丶王定华丶刘志陆等部亦移兵兴宁集结,作负隅顽抗。于是讨贼大军遂向兴宁挺进。兴宁一役是最后击溃林虎的一战,这一战,又以攻击俯瞰兴宁的神光山战斗最关重要亦最为激烈。是役主要是由陈铭枢旅和张发奎团打的。林虎失掉神光山后,就慌忙弃城溃退。



  当时,人们都笑说林虎残部是沿途拉烂屎逃跑的,原来林虎残部在溃退时,吃了农民用桐油煮的粥。农民群众为配合我东征军消灭林虎逆军,组织起来到处袭击沿途的林虎败军,至使逆军堕入风声鹤唳丶草木皆兵的困境中。相比之下,农民群众对我东征讨贼军却是万般热情。我军所到之处,群众箪食壶浆,打锣打鼓欢迎,他们还主动向我们提供敌军的情报,照管我们的伤病员。此次右翼东征军能迅速击败敌人,是与农民群众的大力支援分不开的。






雨夜袭罗衣



  约在4月初,当友军在兴宁大破林虎军之际,我奉命率1个旅从潮汕兼程进入梅县境界,进击洪兆麟窜据罗衣圩的残敌。罗衣圩山高隘险,敌人居高临下,依山布防。我进距罗衣10公里处宿营,此时已是傍晚,天F着滂沱大雨,伸手不见五指。我从各路探报中;得知罗衣圩有敌李云复l个师4000余人据守圩旁一座高山,中间只有一条通道。这就是通往兴梅的唯一动脉。但罗衣山既高且陡。地形于我极为不利。若待天明再行攻击,必有一番激战而奏效不大。我决定趁雨大夜深之际偷袭罗衣。于是召开了连长以上军事会议,提出了我的决定,只见他们个个磨拳擦掌,纷纷表示要马上行动。我作了详细部署后,命令侦察部队带路奔袭罗衣。这时已是晚上10时许,暴雨倾盆,惊雷阵阵。给予我偷袭以极好机会。我部全体官兵用白手巾扎头作记号,先头部队顺利地用刺刀挑死了敌哨,按命令一枪未发,直上山巅,敌人还在梦中,李云复幸而有鸦片提神,拖着裤子突围



  我旅在罗衣击溃了洪兆麟部最后留据粤境的残敌后,随即在梅县丶平远交界处与师部及第四旅会合,时已接获友军连克兴丶梅的捷报。我去见张师长时,他正摊开地图;与叶剑英参谋长在研究林虎残部的退却路线。我很久没有看到张民达如此兴奋。自许崇智提出由蒋介石任右翼粤军总指挥以后,张曾表现过一段时期的消极。现在张丶叶二人在认真地看地图,这倒是不多见的。我坐在旁边,听他们分析林虎历次作战行军规律。如数家珍。自叶剑英任师部参谋长以来,与张合作得极好,张自得叶后,如虎添翼,每向我谈,必夸叶才智过人,我亦甚以为然,并与叶相交甚欢。这时,他们料定林虎必取道梅平交界的棺材石,石正圩丶大拓圩等地退入江西。



  于是张师长即命令我旅马上向棺材石丶大拓圩方面搜索前进,任务是腰斩敌人。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正午,我军即与敌军在大拓附近接触。据群众反映,林虎本人昨晚率大队人马在大拓宿营,是日清晨始离开,退向伯公坳入江西。当时与我接触的是李易标和刘志陆两军殿后部队,人数仍比我旅多两至三倍。敌我开始接触时,同时争占大拓附近临河的一座小山头,我军捷足先登,马上用猛烈火力,把敌人驱落山脚。时值雨后,河水暴涨,我占领山头的部队集中火力把河上桥梁打断。本已无心恋战的敌人顿时乱了阵脚,遂全线崩溃。这场战斗,我旅全俘李易标1个独立团,团长赵某,他已是第三次被我俘获(前两次是他当连长和营长时被俘的),这次他当了团长,又当了我的俘虏。可笑他还不服气,表示还要较量。我笑了笑,命令左右把他放了。



  自此战后,敌军少数离开广东境,分别逃入闽赣两省。困守惠州的杨坤如部,在闻悉洪丶林两部大败之后,军心动摇,所部骆凤翔首先起义。杨见大势已去,遂自动献出惠州城。当初蒋介石主张先攻惠州城徐图东进,而结果是东进先捷,惠州城不攻而破。第一次东征,由1月中旬出发,至4月中旬就将陈逆叛军全部逐出广东,历时仅三个月。

痛失良师又失挚友

  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先生不幸因患肝癌,逝世于北平。时值我东征军转战东江,为不影响军心,故未公布。3月下旬左右才在部队中宣布,全军震惊。3月底,汪精卫由北平经上海到汕头。许崇智马上命令驻汕头各部队长官到总部开会,由汪精卫讲述孙先生病逝经过,并宣读了由孙先生口授,汪精卫执笔的“总理遗嘱”,其时与会者皆为之大恸。汪在会上宣布,从此以后,每星期一定为“总理纪念日”,以寄托对孙先生的哀思和怀念。







  许崇智在汪之后发言,说孙先生已不幸逝世,今后我革命军更要团结一致,以完成国民革命之大业。他竟说:“既然大家都说要服从我总司令,我宣布:今后蒋参谋长的私章盖在我的名下,与我的私章盖在蒋的名下一样,同样有效!”这番话,无疑是对不服从蒋介石指挥的我第二师官兵讲的,更是冲着张民达师长讲的。张民达闻孙先生逝世,已是悲痛欲绝,又见许崇智竟出此言,故更为悲愤。当时我在张民达身旁,眼见他气得面色陡变,我心里甚替他不平与难过。







  孙先生生前与张民达感情至深,经常召他在身边工作,视为亲密战友。而张民达则对孙先生忠诚与崇敬。蒋介石在孙先生面前表现得非常的忠诚,时时处处毕恭毕敬,这使张民达十分反感。我虽然与张情同手足,患难与共,但我对蒋介石的真面目的认识,却是在蒋完全暴露以后。记得张曾与我多次谈起他仇视蒋的理由,然而我却是不以为然的。    一







  蒋介石自到广东后,戒绝了嫖赌饮吹,捧书攻读,显得与众大为不同,一时已传为佳话。再则他在孙先生面前,往往几个钟头笔直立正,细心倾听孙先生的每一句话,甚至在许崇智面前也是如此,故颇受倚重。记得有次我同蒋一同去见许崇智,完全是私访性质的。许当时正躺在床上抽鸦片,见我们都是熟人丶老部下,便叫我们不必客气,他自己也略为欠身招呼一下便又躺回床上。我也就一个不客气地坐下。我回头看看蒋,他却依然笔挺站立。讲话时,他开口不离“报告总司令”,闭口不离“听候总司令指示",煞是个维恭维谨的“可人”。蒋介石即使是在行军中,坐在轿子上也还在看书,换着别人早放下帘子睡大觉了。故此,他赢得了众多革命党人的信任,甚至尊重,认为他是个年轻有为的将才,况且他还有“日本留学生”的招牌作资本呢l







  当张民达与我谈起蒋,我摆出我的看法时,张不屑地对我说:“他这是在做戏l”当然张也有他的根据,张曾对我说:“蒋介石与许崇智是拜把兄弟,在上海一起多年了,故此许对蒋信任是不奇怪的。蒋介石利用了这一信任,在军队内培植自己的势力,凡是他看中的军官,若是向军部借钱零用,他利用职权一概给予满足,并额外加以补贴,这不是明显的收买人心吗?别看他现在戒了嫖赌饮吹,在孙先生面前恭恭敬敬,他这个样子恰恰证明他是十分伪善的阴谋家!”对张这一番话,当时我也是将信将疑的,尽管我并未有被蒋收买的事。







  3月下旬,张民达任嘉应五属督办,我旅驻扎在梅县松口。4月间,张民达挂电话给我,他说:“我有要事到汕头见许老总,你到码头等等我好吗?”当时正在发大水,张民达的船从黄塘顺流而下,很快便到了松口。水流十分湍急,船几经努力,还是靠不了岸,只见张民达站在船头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着向我招手,说道:“算了,靠不了岸,就这样啦。”我望着他渐去的身影,向他招手。谁料,这竟成了我们的诀别。张民达在乘船过韩江时,不幸船翻溺水而死。我闻讯大恸,刚失良师孙中山先生,不久又痛失益友张民达兄,令我十分悲伤。







  国民革命政府为表彰张民达的革命功绩,在广州东郊(现在的动物公园旁边)建立了“张民达先生”陵墓,以志纪念。邹鲁在张君的墓上刻下了碑文,详细追述了张民达的革命功绩。解放后,人民政府对张民达先生的陵墓每年都有修葺,供后人瞻仰。







  1925年6月,广州大元帅府电令我东征粤军急回广州平定杨希闵丶刘震寰叛乱。许崇智乃令我回师省城,消灭滇丶桂军。大部队浩浩荡荡朝广州进发。我部在沙河一带击溃了滇军,敌师长赵成良被炮击中毙命,而刘震寰部则被消灭在广州城内外,其余桂军慑于粤军的威势,从花县一带逃回广西去了。

六丶走向何方



阴  谋



  自张民达师长去世后,粤军总司令许崇智对蒋介石更加言听计从,军中之事,悉由蒋去处理。



  1925年7月1日,国民党中央在广州成立了国民革命政府,公推汪精卫为主席,实为继承贯彻孙先生的三民主义。随即实行了一系列变革,其中一项重要变革是把带有封建和地方色彩的军队名称,一律改称为国民革命军,因此,驻粤各部队都进行了改编。是年8月15日,变革首倡者,身兼国民政府委员丶财政部长丶军事委员会委员等要职的廖仲恺先生不幸于国民党中央党部门前,被国民党右派胡毅生指使歹徒刺杀,国民政府为之震动,社会舆论亦为之哗然。



  廖遇害后几天,我被召到粤军总司令部(现广州起义烈士陵园正门旁的高大穹型建筑物)参加秘密军事会议。与会者有汪精卫丶许崇智丶鲍罗廷丶加伦将军等高级将领和苏联顾问。



蒋介石坐在一个并不显眼的角落里。



  许崇智见到我后,说:“廖仲恺先生被人谋害,乃是我党内一件极为严重的事件。现查明,杨锦龙丶梁士锋两旅参与行刺事件。革命军队竟干出反革命之事,故决心予以缴械。如今军队混乱,你是我们革命的忠实同志,汪主席丶加伦将军丶介石以及我都很信任你,决定委你为第四军第十一师中将师长,命令你去收缴梁丶杨两旅武装,决不能有所徇情I”关于“中将师长”的任命,许总说这是“论功行赏”,叫我不必推托。



  当时盛传廖仲恺先生被刺实为粤军所为,许崇智在舆论压力下,也在蒋介石的阴谋策划下,居然利用我的部队,去向许自己的嫡系杨丶梁开刀,他是太相信他的拜把兄弟蒋介石了。但在当时,我亦是怀着满腔义愤,不加思索地去执行许总司令的命令的。



  在诸领袖人物中,我对廖仲恺先生景仰至深。廖仲恺先生个子不高,体形瘦削,但眼神深邃有力。他有极其旺盛的工作热情,可以通宵达旦地审阅文件,处理工作。特别是孙先生北上谈判以后,他负责了大元帅府的常务工作,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廖对我感情甚笃,常以革命道理开导。我亦常常上他家拜访,因此与他的夫人何香凝大姐也很相熟,廖仲恺先生遇害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使我非常震惊。当时传出廖仲恺之所以被害,原因是他太倾向共产主义了,这无疑是国民党的右派向左派发起进攻的反革命阴谋。如今许总命令我去做收缴参与谋杀的部队的枪,我只意识到这是向反革命进行还击。杨丶梁两旅遂被我缴了械。



  廖仲恺先生遇害后一个月,蒋介石在粤军总司令部召开了追悼大会。谁料这个会竟是蒋介石篡权的又一阴谋部署。会上,蒋当场扣押了海军司令招桂章丶冯召铭及参军长林直勉等。他还以“缉凶”名义逮捕了他的政敌张国帧军长,以及师长谭启秀丶旅长杨锦龙丶梁士锋,以及第四军军长梁鸿楷丶粤军总部军需处处长关道等粤军将领。随后,又将张国帧丶杨锦龙丶梁士锋3人处死。以张国帧之死最为残忍,乃是用刺刀活活挑死的。粤军诸将领被捕被杀,蒋介石则以其手下将领取代粤军诸将领。如以其第一师师长李济深代梁鸿楷升任为第四军军长。



  就在上述追悼大会的同时,即9月20日晚,黄埔军一参谋打电话告诉我师部参谋,说黄埔军当晚要路过石龙。我获报后,遂令各部布置警戒,以提防黄埔军的行动。石龙桥是通往我部的唯一通道,我警戒部队在桥头架起了多门轻重机枪。正当我布置警戒之时,第三师郑润琦部有2个团投奔我部,说是第三师师部及1个团已被突然宣布为反革命军队,为黄埔军所缴械。他们2个团不服,故前来投奔。我由于情况不明,就命令他们就地休息。



  深更时分,许济部第四师及一团黄埔军包围了石龙,我部遂与他们隔桥对峙。我派所部温团长前往交涉,温带回了许崇智的命令:“查东莞之第三师,石龙之第十一师同是反革命军队,一律就地缴械遣散。”我登时大怒,拿着这张命令的手都发抖了。我大声骂道:“我革命革了十多廿年,今天倒成了反革命!算了,不干就不干!”但是,在旁的我部诸将领均不答应,个个喊打。的确,要打起来,许济师及那团学生军是敌不过我师的。但我怎好“犯上”,与粤军总司令对抗呢?况且,即使我能打败包围石龙的部队,但今后我的去向又该是何方呢?在这极度矛盾的心理斗争之下,我竟痛哭起来,部下诸将无不掉泪。我最后说:“若我们对抗总司令,岂不真正成了反革命了吗?我相信自有水落石出之日的,各位不必再议,执行命令!”



  待我十一师被缴械事宜交割完毕后,我只身逃往澳门。路过深圳时,驻深圳的我部连长欧震丶陈子良仍不服从缴械命令,我试图进行劝说,但他们坚决得很,我亦只好听之任之。这两位是我的老部下,他们对我说:“大哥,你到香港休息一下,我们会为你报仇的。”



  后来欧震和陈子良率部投到叛军陈炯明所部的惠州杨坤如部。杨与我相熟,他见我部下军官来投,非常欢迎。据说这两人在后来黄埔学生军于第二次东征攻打惠州时曾坚决抵抗,给予对方重刨。此外,我部的罗坤如则忿然率一团人上山当土匪去了。



  我到了澳门,从报纸上我才知道当我十一师被缴械时,许崇智公馆也被黄埔军1个营包围。陈铭枢旅长持蒋介石的信给许崇智,谓:“公以寡断,不能整顿所部,请公暂离粤赴沪休养三个月,待所部整饬后,再请公回来主持。”信上并附赴沪的招商局船票。蒋此举大出许所料,然而许的部下已被许本人剪除干净,他只得潸然泪下,无可奈何地在陈铭枢的“护送”下携家眷离穗赴沪。至此张民达先生之预言得到了证实。



  但当时我还不知底蕴,乍听到许崇智下野之消息时还认为许之下野足以说明他所下令对我十一师缴械是错误的。许既下野,而我与蒋介石感情一向不差,他断不会亦认为我十一师是“反革命军队”的,于是我写了一封信给蒋,说明我之被缴械实属无辜。蒋也简单地回我一信,说如果我愿回穗,他亦欢迎。幸而我很快便弄清了真相。我师被缴械之时,正值许公馆被黄埔军包围,所谓许崇智的缴械命令,纯粹是由蒋伪造的,我顿时对蒋的奸诈嘴脸有了认识,当然也就不回广州了。



  两个月后,我从港赴沪见许。我说;“许总司令,蒋介石这个契弟如此对待你,真是对不住你的!”许问我道:“我被蒋赶下船后,曾写一信让×××(此人是许的心腹,名字已忘记)密交与你,告诉你蒋搞军事政变的事情,要你率兵救我,平息蒋介石的叛变,你收到这封信吗?”我说我全然不知,我被缴械时,还以为是许总司令你亲自下的命令呢!我还说我若是接到此信,必定与蒋介石打起来的。许听罢叹道:“唉,当时我就打电话给你,但电话线被割断了,故此只好写信交人密送,看来,恐怕送信的人让介石抓去杀了。”但许又说:“你们还是跟介石干吧,他现在不是干得很好吗?他曾上沪见过我,照样称我总司令,鞠躬敬礼,笔直立正,可见他对我还很尊重嘛!”听罢此言我深为许之昏庸暗自慨叹。以后我才知道蒋介石在许抵沪后,曾以“部下集献”的名义,给许送上20万元,还答应以后直接从军费开支项下,每月拨给许1万元。许自然乐得无官一



身轻,安享丰裕的生活。



  蒋把许总撵走后,不但粤军大权稳操在手,党丶政大权亦集于一身,过了两年,待其反革命党羽整顿好后,遂趁北伐接近胜利之机,彻底地背叛孙先生的三大政策,撕下了“革命左派”的伪装。张民达先生谓此君为“大奸臣”,此语不虚,可惜我辈悔之晚矣!

镇压广州起义





    我在澳门呆了两年,至1927年10月,因手头拮据,为生活计,我投到了当时树起“反蒋”旗号的张发奎第四军。在薛岳的新编第二师第三团任少将团长。这时期,原在张发奎第四军的叶挺丶贺龙部在南昌宣布起义,这便是历史上着名的“八一”南昌起义。





    这年12月,由叶剑英丶叶挺等*****人发起的广州起义爆发。时值第四军各师纷纷开拔到西江前线去打李宗仁丶黄绍竑,广州只剩下叶剑英率领的教导团和梁秉枢率领的警卫团,另外就是我的新编第二师新兵第三团1600余人,我团驻守在现中山八路的陈家祠。我团由于刚刚组建,只有i000条没有子弹的刚修好的旧枪。





    “广州起义”之夜,我正休假外宿在永汉路南关戏院后一巷中的住家里。夜半,忽闻枪炮声骤起。我匆忙起床,走上天台观望,只见城隍庙一带火光冲天。我疑是兵变,马上穿好军装走出门外,便要跑回团部,恰遇一鱼贩子背着鱼箩匆匆跑过。他见我一身戎服,便小声向我喝道:“喂!你想死呀?第四军叶挺起义了,要闹共产了,外面见军人就杀,你还不躲起来!”我急步走到巷口,向外窥视,果然见不远的马路上躺着几具军人尸首,火光中一些系着红领带的军人,工人和学生拿着梭标丶刀枪在走动。我便折回家中,.藏起军服。第二天拂晓,有人来叩门,原来是我团的一个排长化装成平民来找我。我把他请进家内关好了门,只见他从袜底掏出了我团2个团副及3个营长签名的信件,谓在此动乱之际,我团若再不行动,1600名官兵就要受到攻击而无法自卫了,请我作出指示。我遂予回复:“一丶马上到石井兵工厂领取子弹,带上我写的纸条去找兵工厂的罗梓材(他与我相熟)便可领到;预备每支枪领200发,共领20万发,二丶领取子弹后,按我命令率部占领观音山制高点,争取主动地位。至于何去何从,则作下回分解。”我告诉那排长,我立即便转移到住在观音山下不远的我团邝副官家等待他们的消息。若占领观音山得手,即派人来接我上山。作完上述指示,我随手写了给兵工厂罗梓材的纸条,签好名后,让这个排长仍旧将纸条藏于袜底,便送他出门。我又随后检查了自己发的化装,然后携家眷出门。





   我与邝副官家人甚熟,他们见到我后,将我及家眷几人安顿在家中靠里头的房间。过了半晌,便听见观音山方面枪声大作,一会儿便停下去了。我正估计我团进攻得手,突然又响起了更剧烈的枪声,持续了一会儿便又停了下来。由于枪停之后良久仍不见我团来人,我估计我团的进攻想必是失败了。广州起义的第二天,城四周枪声大作,闻薛岳的第二师及第四军的其他各师都已扑回广州来。不久枪声转向了东面,我团这才派人来接我上了观音山。我听他们汇报,原来两天前的那次攻击,开始时我团lOOO多人齐向观音山头涌去,守备这里的工农武装抵挡不住,撤下去了。但我团脚跟未稳,便被起义部队的再次猛烈反击打败了。我团死伤100余众,元气大伤,新兵都给吓坏了,部队只好拉到西村去整顿。当他们得知第四军大队人马回穗,我团才又拉出来进攻观音山的。由于起义部队寡不敌众,最后向东撤退经龙眼洞丶增城一线往海陆丰退去了。听完汇报后,我命令部队在山上休整,然后派团副孟敏向薛岳师长汇报我团的全部情况。当时占据观音山头的,还有李福林的第五军马湘部。





    从西江固城的部队开始大规模搜捕*****人。凡脖子上有红领带痕迹者皆被枪杀。闯被枪杀者中,黄包车工凡居多。

军阀混战





张发奎指挥第四军薛岳等师将广州起义血腥镇压下去后,    便企图立足广东,与蒋介石“分庭抗礼”,割据南方。他本来是受广东省长第八路军总指挥李济深的邀请来广东的,张趁李赴沪开会之际,在广州贴出了“打倒李济深”的标语。





  1928年初,李济深指挥蔡廷锴丶蒋光鼐丶陈济棠等桂军丶粤军部属反攻广州,驱逐张发奎。张自知力不能敌,遂宣布下野撤出广州,拟在东江一带盘踞。不料到了东江,在谭下之役失利,败退江西,又打出了“拥蒋”旗号。





  1927年12月下旬,第四军大部队撤离广州时,我第三团奉命“背进侦探”——即掩护撤退,成了最后撤出广州的部队。当我部经过七女湖撤到泰美时,我探知敌方已经到了博罗,我部马上向观音阁急进。到达石公神圩时,知道尾随之敌已十分接近,我又率部向紫金自溪圩急进。傍晚至白溪圩。我估计了一下,心想总算甩开敌人了,便在村头驻扎。想不到桂军伍庭飚丶黄旭初2个师和粤军的徐景唐1个师已到了白溪,凑巧的是他们在村尾驻扎,同驻一村各居首尾相巨竟毫不觉察。待第二天拂晓出发时,我忽然发现在对面山背上行进着带大竹帽的桂军,方知敌人就在身旁。我马上指挥部队占领制高点,然后猛扑敌人,敌猝不及防,被我缴械700余。当敌军惊魂稍定后,发现我部只千多人,于是反扑过来,我部抵挡不住,被歼过半,余下者三四百人,只好退缩进深山。





  不久,蔡廷锴丶钱大钧等部队与张发奎在五华县谭下激烈会战,张部败往江西。这时,我部正向百公坳前进,但见前方部队从百公坳败退下来,我知情况不妙。看见陆续来到面前的残兵足有8000多人(其中外省人居多),有担架队丶卫生队丶特务营丶丢了炮的炮兵团,以及几十匹马,剩下的营级长官有7个。出于军人的责任心,我想,我应将这批散兵组织起来,于是我召集了全体官兵开会。我站在高处说:“你们不能跑散,否则当地老百姓会先缴你们的枪,后剃(杀)你们的头!我是老粤军,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东江父老都认识我,你们跟着我不愁没饭吃,总会将你们全部带出去归队的!”散兵们听罢纷纷表示要跟随我逃离厄难。会后,我将我团剩下的约700支枪分给他们,将自己剩下的800多人与他们重新编成7个营。





  为避开敌人,我率这支人马向鸟禽嶂进发,鸟禽蟑有上千米高,山顶云雾缭绕。部队行至山顶附近,见一寺庙,里头的道士见到我后,笑容可掬地招待我,有个道士还问我如今是谁当皇帝?可见他们不问尘世之事已久。我命部队在此休整了几天,然后拉下山。这时粮草已尽,我靠往日在当地的名望,竟也筹到了不少钱粮。有一姓吴名镜如的地方绅士为我筹粮备饷最为积极,我写了张纸条,让他到香港问“陈李济”药行领回我们的伙食费。(第四军有200万饷银在该行。)





  我率这支部队行了三四天,至一临近东江的中峒山,吴镜如又为部队筹下了一批粮食。这时,蔡廷锴丶陈济棠丶蒋光鼐丶钱大钧等知我部几千人已到中峒山,便率3万余众驻守东江左岸,派一副官将一联名信送来劝降。信中说:“志昂(我的划字)吾兄同志:我兄素为中山先生之信徒,何以今日跟随张丶薛暴徒,与红军为伍,为弟等所不取也。又侦知吾兄所部粮尽弹绝,徘徊于山谷之间,甚为兄危。弟等一致决议,敦请吾兄率部来归,决以师干位置相加,望早日驾临,不胜翘首以待。”我接到此信后,特意杀鸡备酒招待这位副官吃了饭,然后亲笔回信:“诸兄赐教:某副官前来之大扎颂悉。两军相战,胜败兵家常事,不必谁何归编谁,又何必加人以红军之名,含血喷人,此为君子所不取也。兄等虑我徘徊于山谷之间,粮尽弹绝,甚为所危。夫谁知东江地面海阔天空,任我遨游。弟定于一星期内超越东江而去,后会有期。”写此信之所以有把握,是因为我已作好了充分的准备。时值1929年春节,我择了初四,取其所谓“黄龙出洞”之吉日良辰,是晚全体官兵饱餐一顿后,我命令部队出发。行至东江边,约10时许,我在吴镜如丶马健寿这些地方绅士的帮助下,集齐了100多条船。我预先侦知敌方每到夜间便不设防于江边,故我部花了两个小时便全部渡过了江。未过江之前,我曾写信给三径的绅士,通知他们准备好4000人的米饭,以备我部随到随食随行。故我部过江后,得以顺利前进,到了三径,天已大亮。部队吃过饭后,又向龙门急进,龙门至观音阁只有50多公里,我部至龙门后休整了4天,在县政府筹了8000元,4天后又继续向江西三南进发。










过乌桕圩





  部队进入江西全南县境时,已值夜晚,经过一个有几万人居住的李姓乌桕圩。此圩有一名叫李玉堂的大土霸,掌有一万几千支枪的武装,以前曾在此地缴过滇军马济丶桂军黄绍骇几千支枪。我命一姓陈的副官,持我的名片拜候此土霸。土霸回复道:“让我先看看这个团长是何相貌,若不如意便不得入‘城’。”正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戎马疆场的人,也会遇上这种“交易”。我只得无可奈何地骑马行至其土城门前,心里忐忑不安,抬头望着这位奇怪的土城霸主。只见这个霸主在灯笼的辉映下朝我脸上看来看去,他旁边站着四个腰插双枪的青年(后来才知他们是土霸的“公子”,打着灯笼也在煞有介事地上下瞧我,我干脆让他们看个够,勒着缰绳也看着他们。只听得土霸连声说道:“晤,好相貌,好相貌!"就这样,我大队人马便被放入土城。





  安顿好队伍后,土霸还设宴招待我。我真没想到,我的相貌居然在这个时候帮了我的大忙。宴席间,我趁杯盏之间,也留意端详了这位奇怪的霸主。心想,要是我居于他的位置,我是怎么也不会放他进城的。   










归    队





  过了全南,我部便到了龙南。我打电报到江西打听张发奎下落,知道薛岳已到了南城,原先几师人马只剩下三四千人。遂与南城联系,薛回电道:“知你部历无数艰难险阻已至江西,全体官兵,踊跃三丈。若粮饷困难,准予就地筹款。”到了赣州,为了不打扰老百姓,我用通用的广东省银毫券2万元换地方的银元,解决了部队的困难。以后,按薛岳的指示,我率部乘船自赣州至樟树镇,再经进贤,然后入景德镇,再入祁门,到了长江之畔大通。此行由广东龙门至江西三南,转入安徽祁门等6个县再至江苏大通,转由南京乘船至山东泰安府归队,经过了5个省,行了105日,4000余兵,未有一人掉队。如此漫长曲折的烽火征程,我手头上连一张军事地图也没有,只是靠了各省的邮图来指挥。





  1928年2月28日,我到了南京。3月1日,我见到了张发奎。我说我身上的8000元港币全部花在这支部队上了,张竟说2月份以前这笔款可以算回,你为什么昨天不来呢?今天已是8月了!我听罢气得当下扭头就走。



随张发奎反蒋



  1930年8月,张发奎出手与蒋介石的利益冲突,率12个团在湖北宜昌“起义”,声明“反蒋”,并与广西李宗仁合伙打广东。我奉张命到广东组织别动军,以作响应。正当张发奎丶李



宗仁的起义部队占领广州白云山时,李部黄权丶蒙志两师受了蒋的运动,阵前倒戈相向,于是“反蒋”部队大乱,部分跟随着他们的头子逃回广西。



  我当时任张发奎的第四师“别动军”指挥官,队伍尽是些地方民团,土匪兵痞之类,这样的部队根本带不动,我把它就地解散了。随后,我在黎洞车站遇见几千张发奎的溃兵,并见到第四军第十二旅旅长吴奇伟。他对我说:“这些兵我带不动了,都交给你,你找个地方让我藏起来吧。”我带着这几千溃兵,经连江口丶洽洸丶大湾丶青莲丶阳山到七拱,随后过了广东界到广西,将这支队伍带回给张发奎。与上次一样,我并无受张的任何嘉奖。正是如唐诗所说:“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引用 莫经山 2011-12-18 02:18
七丶上海抗战与福建事变



做中共的朋友



  1980年底,上海市笼罩着中日交战的紧张气氛。我到了上海,晋见宋子文。时宋任财政部长,他知道我的处境后,说;“莫大哥,既然一时没有合适的职位,就暂时在我部里挂个名吧!”遂委任我为财政部视察,月薪800元。宋的慷慨我是有所闻的,对他有用的人,他甚至不惜使用一二十万来笼络。故此在南京政府中,即使是蒋介石的左右,亦不乏宋的亲信。



  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了我的旧部刘哑佛。刘是安徽合肥人,记得他是由同盟会友金维系丶张仲掖丶郑养和以刘是他们的同乡的关系介绍给我的。那是1925年9月,当时我任国民革命军第十一师师长。在与刘的交谈中,我发现这个人头脑清醒丶新颖,思想进步,遂委他为我师政治部主任。但共事不到一个月,我便被蒋介石缴械,自此与刘分手。如今故友重逢,不胜欢喜。刘哑佛依然是当年那样爽朗丶结实。他还介绍了一些人来与我相识。当时我住在上海法租界霞飞路桃园坊。自我认识了他的朋友后,他们常来我家作客谈天。后来才知道这些人都是*****人,他们是严希纯(解放后任全国计量局局长)丶项与年(项真名梁明德,解放后任辽宁省监察厅副厅长)丶华克之(解放后在“中调部”属下任职),以及袁良驺丶何文风丶莫钺等同志。看见这班朝气蓬勃丶不畏牺牲的革命人士,很自然地使我回忆第一次东征期间那些冲锋陷阵的*****指战员,我感觉到他们革命精神充沛,身上有一股不可战胜的力量,他们有坚定不移的信仰,并愿意为之牺牲个人的一切。我和他们相处,极感愉快,非常愿意与他们交往。他们常以革命道理来开导我。向我介绍苏联十月革命,介绍列宁丶斯大林领导下的苏维埃政权打败了十四国联军的侵略的情况,并向我宣传中国共产党的革命纲领。他们知道我在国民党中资格老,社交广,便请我保释几个关在狱中的中员。我非常乐意地找到了上海警察局长文鸿恩,向他讨了个人情,这件事居然非常顺利地办到了。这几个中员安全地出了狱。



  我在刘哑佛丶严希纯等几位中员的启发下,才明白了原来共产主义乃是更具体地体现了孙先生亲自倡导的“三民主义”。民众不解放,人压迫人丶人剥削人的制度不推翻,什么民族主义丶民生主义丶民权主义都只是一句空话。因而,我深切地体会到,实行*****的革命纲领,是实现孙先生的“三民主义”的唯一途径。如果有人用法西斯独裁专制的办法统治中国只会亡国灭种。只有*****才能救中国。悟出了这一道理,我便向严希纯提出要求参加中国*****的申请,他们连声赞同,并说请示上级。不久,严希纯传达了上海地下党领导人之一李克农同志的意见,他说:“你是革命的老前辈,孙先生的忠实信徒,你参加*****的请求党是欢迎的。组织上认为你在国民党中资历老丶社交广,因此,为方便工作起见,以暂不参党为宜。耍做个*****员并不困难,我们党难得的是有一个虽然不是党员,但又一心为党工作的同志和朋友。今后,参党的机会是很多的。你虽然不是中员,但党需要你做的事,而又是你力所能及的,就请你帮忙解决,你认为对党有利的事情,你就尽力去做。如果你能做到这两件事,我们便十分满意。”



遇  陈  策





  在上海闲居的几年中,我接触的各方面人物很多。有一天,西南政府海军总司令陈策前来探我。我与他是老相识,记得1921年,我奉命从桂林率一营人押运物资下梧州。那时候陈策任桂林航政局长。当时广西匪患甚烈,他因事下梧州,便乘了我的船。船行至昭平县,忽遇匪徒袭击,我马上命令船只靠岸迎击匪徒。当船刚一靠岸,陈策连忙纵身跳到一岩石后,面如土色地对我说:“莫大哥,你去冲,我在这里!”我心里暗自好笑,随即指挥部队冲向匪军,敌大乱而溃。回忆往事,无限感慨。烦闷中,我一边与他扯谈,一边随手执笔在《申报》上乱写乱划,居然也有些韵律。待陈离去,我把它整理了一下,竟成一诗:





海上遇陈策





忆昔渡中流,与君遇匪击。相将登彼岸,挥戈歼此敌。





须臾浪烟消,复共鼓舟楫。回首十年前,云泥应太息。










识杨永泰





  在上海闲居的日子里,我还有机会接触到国民党“政学系”的杨永泰等人。杨永泰是日本留学生,广东茂名县人。民国7年,他任广东省长。在他任内,曾与警察厅长魏邦平一起合作,不顾商家们的极力反对,采取强硬措施,在广州的财厅前一直至长堤,开出了这个城市的第一条马路,即现在的北京路。从此他的变革思想与魄力便给人们留下了印象。





  但我认识杨永泰,是在1928年。那时我当粤军第七独立旅长,我部驻扎在他的家乡高州。我未到高州前,驻高州的是林树魏的军队,军风纪败坏,民怨载道。自我部进驻后,由于我对当地部队进行大力整顿,从而颇获老百姓的好感。杨把我和一些地方部队相比,说林是本地(信宜)人,却让军队糜烂地方,你是外地人,倒能爱护百姓,殊为难得。又说:“军人我见得多了,但很少像你这样的。”





  我在上海见到他时,他正在研究政治理论。有次他拿出他着作的《削藩论》给我看。文章是他仿效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给天皇的《削藩论》而写成的。此论细致地阐述了中国各派系之间的利害冲突,提出了“外交倒张作霖丶政治倒汪精卫丶胡汉民,军事倒阎锡山丶冯玉祥,经济倒张发奎丶李宗仁”,这四大纲领,为蒋介石一统天下第一次提出了理论性的策略。后来蒋介石读了《削藩论》,马上将杨委为军事委员会秘书长,并依照杨的“四大纲领”行事,均一一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杨更受蒋的倚重。










给儿子的训导





  我的大儿子莫振球要到上海岭南分校念大学。临行前,我对他说:“我希望你学业有成之后,不是做官光宗耀祖,也不是挣钱回家孝顺父母。古人说什么‘卧冰求鲤’丶‘割股疗亲’等等,都是骗人的话。当然,生你出来的是父母,但养育你成长的是社会,是劳动人民。比方说,你吃的米饭不是我种出来的,你穿的衣服也不是父母织的,你现在念书了,得到的知识也是社会给你的。你要孝顺的话,首先要孝顺劳动人民,要做对社会有益的事。你的父母也是人民中的一员,如果你做了对人类有益的事,父母也就享受到了。”我在这篇回忆录中记下这番话,为的是让我的子孙后代知道我是这样教育他们的。





  1937年,在白色恐怖中,振球儿在地下党的教育下,思想进步很快,并毅然加入了中国*****,成了我家最有出息的儿子。



上任税警总团长





  1932年,“一二八”上海抗战终于打响了,这是日本帝国主义继“九一八"之后对中国采取新的武装侵略。开战后的一天深夜,我在刘哑佛家的地板上睡觉,突然被一阵叩门声吵醒,原来是宋子文手下两大员陆文澜丶唐海安乘小轿车找上门来。进门后,他们叫我马上穿衣,并说,“老板(宋子文)有要事找你。”我边穿衣边问是什么事,他们说:“老板叫你去接张远南的税警总团第三团团长之职。”后来我才知道张远南仗着自己是“国舅”(张是宋的妻舅),得罪了陆丶唐二人。陆丶唐便在宋面前搬弄是非,说张远南对守备太阳庙的士兵说:“若日本仔从前面打来,你们就从墙洞中逃走。”影响极坏云云,于是宋一怒之下,撤了张的职,并以我取代之。税警第三团是实力雄厚的一个团,四五千兵中有2000多广东人,全团干部都是原第四军的旧部。我随陆丶唐去见到宋后,宋又将此意思再向我讲述。待其言毕,我说道:“现在国际战争之际,阵前撤职恐怕影响不好,况且张与你是至亲,这样做欠妥。我愿意在税警总团部做个参议,若第三团有战事,我便到那里去指挥,平时我可在王赓总团长身边帮帮忙。”王赓此时正在一旁,他平时对张远南也很反感,他认为撤了张职,不让张与日本人打仗尝尝苦头是便宜了他,于是附和道:“对,对!我提议由莫雄当税警总团的总参议。”宋子文同意了,我便当了税警总团的总参议。





  第二天,王赓在徐家汇税总总部驻地召开了八大处处长会议,总团参谋长蒋汉槎亦到会,王将我向与会者介绍道:“莫总参议是孙总理的信徒,是第四军有名战将,也是宋部长的老朋友,现部长派莫总参议到我团打日本仔,你们应把莫总参议看作是我一样。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一切听莫总参议的命令,由莫总参议代拆代行。”





  听罢此言,我心中暗自惊讶。谁知散会后他把所有机密文件丶地图等物交付给我,他的文件袋里只剩下一本与宋子文通讯的密电码,及一本支票。随后,他便收拾起自己的行军床。我忙问他:“你为何把床也拆了?”他掏出了几张在美国大使馆工作的同学(王是美国“西点”陆军大学的留学生)的名片,说他要去探望这些当了武官的老同学。





  在驻地的花园小径上,他手搭着我肩膀,边走边说:“莫总参议,你这次来得真是好机会了。”我诧异地问:“这话从何说起?”他说:“过两天你便知道了。”





  两天后,他穿着一套笔挺的黑西装,打着时髦的领带,乘三轮摩托车到了日本租界美国大使馆。当他出来时,他又想去“礼查”英国饭店找他的前妻陆小曼。不料该饭店已为日本人据为陆战队司令部。由于王有深度近视,以致走出门口,见守卫的是日本兵时才大吃一谅,他不知所措,还要从饭店的另一面门口进去,当他发现所有门口均为日军守卫时,才恍然大悟,慌忙退出想躲藏起来,结果引起日军怀疑追捕,在“礼查”饭店厨房的案板台下将其抓获。第二天,日军在他们的报刊上以特号新闻公布:“阵前俘虏国民党将军王赓!”并将王的相片登在报上。王本欲“金蝉脱壳”,逃避与日军作战,不料却落入日酋手中。





  王赓离开税总之时,正是上海抗战正烈之际。王被抓后,宋子文为此大发雷霆,后来宋通过各种途径,与各国外交使团斡旋,好不容易才把王赓弄了回来。王被申斥一顿后,锒铛入狱。王被抓事件发生后,我接到通知,即以代理税警总团长的名义参加了在十九路军总指挥部的军事会议,研究抗战部署。散会后,刚出门外,便见唐海安驾着摩托车来找我,遂一同回税总。路上,遭日机追踪扫射及轰炸,但我们终于躲过了。唐在路上将王赓被捕的全过程告诉了我,并把宋子文委我为税总总团长的手令给了我。





  正式上任总团长后,我马上通知守卫上海的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第五军军长张治中。当时,税总暂时归编蔡廷锴指挥。税总是以每年摊还八国银行借款的盐税剩余项为给养的。为避免八国银行团干涉,暂时改名为第五军独立旅。
不谙发财之道



  一天,我总团部军需处长莫昌葵对我说:“大哥,我知道你为人一世清自豪爽,专接济他人而自己却不注意留一点钱,这也是大家所熟知的。现在你当了这个官,是捞钱的好机会啊!总团司令部每月有几百万大洋军饷过手,还有各种费用。唉,老实说,宦海波澜,起伏无常,你也是知道的。宋部长如今信任你,你就趁这个机会找些钱嘛!”我问他道:“如何个搞法?”他居然说道:“比方说费用方面的报销,我可以找人私下雕它七八十个图章,在函笺上随便盖上个章,便可以到稽核处报销。宋部长有的是钱,你一两年内捞它二三百万不为多,再说,前任的哪一个不是这样做的?”



  对此发财之道,我不屑地说:“宋部长对我很好,每月都有交际费给我使用,不必干那种事。”奠昌葵见我语气认真,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自讨没趣,也就摇摇头走了。






抗    战



  按照上级抗击日寇的命令,我派了税警第二团4000余众在庙行阵地守备抗击。激战两个星期,日军始终不能突破我阵地,便疯狂地对我阵地采取“地毡式”的重炮轰击,不到两个钟头,我部工事掩体无一幸存,死伤者达700余众。我调动后续部队继续抵抗,他们奋勇地趴在弹坑边沿丶断垣之后向敌人开火,前仆后继,场面极为悲壮(当年放映的一部纪录片《中华光荣史》,便有我骑在马上指挥作战的镜头)。



  日军无法突破我正面阵地,且伤亡惨重,于是改变战术,采取迂回突破,在浏河登陆插到我军后方,形势顿时严重。在十九路军掩蔽部召开的紧急会议上,总指挥蒋光鼐宣布全线转移,我总团被指定驻在淞江丶青浦一带。



  蒋介石对上海军民的英勇抗战,不但不加支持,还断绝军援,致使我广大军民蒙受重大牺牲。抗战部队撤下来后,蒋介石政府又与日军签定了“淞沪协定”,屈膝求和。协定中规定中国军队必须离开租界50公里。此丧权辱国的条约,激起了全国人民的巨大愤怒。“淞沪协定”签定后,我税警总团在淞江丶青浦一带整顿。






剿灭盐枭



  我税警总团后来移驻于海州,此地是淮徐的中心地带,出产着名的“淮盐”。但当地人民却被盘踞在四周的土匪所苦,无一安宁之日。这些土匪以纠众武装贩卖私盐为主,故淮徐的“盐枭”却比“淮盐”更为出名。这些盐枭势力极大,把淮徐一带的盐税破坏殆尽。经常一千几百条盐船在盐枭的武装保护下,浩浩荡荡地开过了海关卡口。当地税警及地方政权与盐枭勾结,大干其走私漏税的勾当。而且盐枭与上海的“青红帮”有密切联系,也与国民党的某些上层人物串通一气,正是官噩一家。故“盐枭”在这鱼米之乡为所欲为无所顾忌,他们甚至曾用轻重机枪向前驻海州的国民党独立第六师部猛烈扫射。师长王若周吓得躲在屋内,不敢还击一枪,后来王若周慑于“盐枭”的势力,将师部迁出海州,再也不敢到这儿来。



  我税警总团进驻海州后,由于这支部队实际上是宋子文的“私家军”,并没有负管理或保障税收的责任,空有“税警”之名而已。但在此匪患严重的情况下,我是不能视若无睹的。我在宋子文面前申述了剿灭“盐枭”的要求,力陈消灭“盐枭”能增加他的收入,于是宋子文答应了。



  我回到司令部,马上召集了八大处长及德国顾问等高级官贝,研究了剿匪方案。在研究部署剿匪的工作中,我司令部参课长蒋汉槎至为得力,他是着名军事家蒋百里的亲侄,是一位惑直的保定军校毕业生。我经常与他一道研究策划,并将剿绝盐枭”的重责委托他负责。我派出了40余名精悍的侦察员(他们大多数是营连级干部),分别到四处侦探“盐枭”的活动规律丶据点设施丶战斗力,以及其与地方官吏的勾结情形。经过三个月反复侦察,几个最重要的“盐枭”据点详细情报已被我掌握了。查淮徐地区“盐枭”约有2万余众,他们的山寨居然碉堡林立,枪炮齐全。白宝山匪巢的军事设施更为坚固。匪首白宝山,是前北洋军阀的一个师长(此人我原是认识的)。由于我深知这帮匪徒与国民党政要人物暗中勾结,若我大张旗鼓地进剿,必受 “越权”的责难。于是我秘密电告蒋介石,说明此处匪患之烈,并表明我剿匪的决心。电报结尾我要求蒋介石委我为淮徐地区剿匪司令。蒋遂回复批准。



  经过周密的部署,1932年9月,我向所部发出了剿匪命令,经过三个月,便将淮徐地区靠盐枭”巢穴全部捣毁,捉得匪首及与匪勾结的官吏80余人,其中有公安局长丶县长多人。大头目白宝山则闻风逃窜,捉来的80多匪首及不法官吏,全部在海州问斩。未斩之前,我接到了行政院长孙科及上海“青红帮”头孑杜月笙的电报,要求我“刀下留情”,放出几个头目。我虽与孙科及杜月笙颇有交往,但我仍是决心将他们杀掉。于是我便电复孙丶杜二人,说他们的电报来迟了,所保之人已于“昨日”正法。然后我立刻命令将这批恶贯满盈的匪首及不法官吏全部杀掉。有些匪首家属曾抬来几万元大洋要求保释,被我严词斥退。



  杀了这批强盗后,民心大快,淮徐地区从此安宁。老百姓及当地绅耆老父为了表示对我的感戴,竟在海州树了一道石碑,着碑文加以称颂。“盐枭”剿灭后,淮徐地区的正常盐税收入大幅度增加,我也因此受到传令嘉奖。






解职闲居



  税警总团是由财政部长宋子文一手掌握的武装部队,一切编制丶装备丶人事,全凭宋子文的意愿行事,别人不得过问。就是蒋介石也以为税警总团不过是搞搞税警,并不介意。加之宋子文是蒋介石的大舅爷,所以就连军统特务头子戴笠,对他也不敢有所造次。



  剿绝盐枭后,税警总团的名气大了,却鼓舞了宋子文独树一帜,与蒋介石分庭抗礼的野心。美国当时也极力扶助宋子文,因此,“税总”飞快地壮大起来。其编制转眼已膨胀到拥有8个师的兵力,一色的美国装备,还聘请了由8个德国人组成的军事顾问团。“税总”名义上分5个团,但每团足有5000名战斗兵员。其编制是每班士兵14人,配备轻机枪1挺。6个班为1个排,8个排为1个连,故每连士兵有252人,相当于甲级正规军的2个连。每营直辖4个连,营部另配备2门六O炮。每团统辖3个营,总团部则另有特种兵7个连。总团部直属的还有:高炮营丶山炮营丶特务营丶通讯营丶运输营丶卫生营等7个直属营,每营有1000人。除此,警卫团部的还有1个手枪连。“税总”全团合计,拥兵3万余。



随着这支武装的日益壮大,宋子文的野心也日益膨胀,他遵照美国的意图,联系各方势力,准备“倒蒋抗日”。他曾当面叮嘱我,“要锐意整顿,放手扩编”。当时,我就在德国顾问的协助支持下在海州郊区设立了l个军官总队和1个军士总队,轮番训练下级军官和班长,加紧射击训练(时蒋介石曾在南昌举行全国军队射击比赛,各项个人和团体的冠军均为“税总”囊括)。



  为加强宋子文的这支武装力量,美国应允给予500架战斗机[?],并从各方面大力装备这支部队。为迎接美国的战斗机,我奉命于淮北云台山以西附近破土动工,修建大型飞机场。建筑飞机场的一切必需用料已从美国源源运到。此外,美国一日气运给“税总”足够3个团驻扎的新型活动木营房,地毯丶电话诸物,一应俱全。这在当时中国军队里是见不到的。



  宋子文还从捷克丶法国等地购回了大批装甲车,以及各种新式武器,使“税总”之装备更为充实。因此,“税总"在这些方面与蒋介石的中央军甲级部队相比,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宋对我的整训工作甚表满意,但他在一纸载满表扬言词的命令中,却把我的“税总”团长职撤了。他对我说:“税警总团以后与美国人打交道越来越多,你不了解美国人的性格,现在是现代化的装备和现代化的战争,像你这样还打绑脚穿布鞋已经落后了。我已经决定让你出洋考察军事,这对你以后必然大有裨益。”我自然亦具“自知之明”,历任之“税总”团长,均是美国留学生,我这个“土包子”应应急还可以,要说“现代化”那就不行了。果然,“税总”团长又由第一任总团长,美国留学生温应星重新担任。



  我从宋子文手上领到出国的治装费5000元,翻译员也雇定了,护照也办妥了,但等宋一声令下,我就可以出洋了。两个月后,我向宋问出洋一事为何迟迟不予落实,他居然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对我说:“啊啊,你不用焦急嘛!”随后,他又问我是否与广州陈济棠丶广西李宗仁丶白崇禧丶十九路军陈铭枢,蒋光鼐丶蔡廷锴等人很熟悉,我说这是当然的。他便意味深长地叫我多点与他们联系,以为未来之计。对于宋的意图,我心领神会,倒愿意为他联络各方反蒋势力而效劳。

功亏一篑





  1933年间,宋子文秘密往返北平几次,与驻军北平的张学良密商。张学良此时率有30多万东北军,执行了蒋介石的“不抵抗主义”,从东北撤退进了山海关。张与宋的感情一向不差,





宋知张对蒋不抵抗日寇非常不满,于是策动与张联合倒蒋,遂一拍即合。





  1933年夏秋之间某日,宋事先与陇海铁路局局长钱宗铎(亦留美学生)商妥,命令驻陇海铁路以东的几万名税警团部队分乘30列火车往北京方向开出,一下子就将税警总团全部运抵郑州准备与张学良部会合,发动政变。不料由于目标大,引起了蒋介石的心腹在郑州的河南省主席刘峙的注意。刘问温应星此行是奉谁的命令,温说是奉宋部长之命。刘顿起疑心,马上打长途电话给正在保定忙于指挥“剿共”的蒋介石。蒋接电后,便知其中必有蹊跷,马上命令温应星:“没有中央军事委员会的命令,任何部队不得私自调动,你部火速返回驻地待命。”蒋随后又对沿铁路线的中央军作了战斗准备的指示。温见势不好,只好将部队带回苏北海州。几天之后,蒋便召宋丶张到保定见他,迫令宋丶张二人“出洋考察”。税警总团则由蒋另派黄埔嫡系黄杰接管改编。宋子文的打算全部落空了。










福建人民政府

  1933年初,陆文澜出任福州海关监督。他见我卸任税警总团长后无事可做,便邀我同往福州上任。我约了好友莫钺一起到了福州。到福州后,陆文澜安排我当税警课长。这官亦只当了29天,因驻福州一带的十九路军树起了“反蒋丶抗日”大旗,邀我参与其事,成立“人民政府”,税警课长一事便又作罢了。这期间,我为*****提供了大量有关十九路军反蒋丶抗日,成立福建人民政府及蒋介石攻进福建人民政府的情报。





  蔡廷锴丶李济深丶蒋光鼐等人对蒋介石卖国投降,枪口对内的*****政策早怀不满,加上各人与蒋介石的矛盾,他们便决定与江西红军联合反蒋丶抗日,在福建成立“人民政府”。举事之前,我已闻风声,而蔡廷锴与我一向相熟,他知道我对蒋介石并无好感,所以他对我并不戒备。当我知道了确实消息后,便向蔡廷锴说道:“高佬蔡(蔡身材高大,与他相熟的人都称他为“高佬蔡”),闻说你们准备举事反蒋丶抗日,我有一言以进,不知妥否?”蔡表示愿意听我的意见,我便对他说:“我有三个策略,上策为暂不宣布独立,秘密行动,先把福建政权巩固好,然后与红军切实联系,以十九路军5个师的精兵,并以便衣先遣队占领浙江省政府,消灭驻杭州的1个保安团,然后将所有火车扣留起来,用这些火车将大部队运往上海。上海只有1个师守卫,是不难解决的。占领上海后,马上挥兵南京,才宣布人民政府成立,反蒋丶抗日开始。此计把握很大,其成功有赖于与红军*****切实配合,取得他们舆论以及军事的支持,成功在于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此计虽然有点冒险,但可能取得成功;中策为:与*****红军切实配合,前后夹击在闽的蒋介石的部队10多个师,然后共同反击进攻人民政府的中央军;下策为:入闽的中央军在北,十九路军在延平丶永安丶龙岩之线与红军联系,并与广东陈济棠联络好,采取防御攻势,把中央军打退,保住老本。





  谁料蔡听了我这个经过慎密考虑的计策后,竟不以为然,.淡然地说:“搞这么多策干什么,现在都是‘阿跛’(即陈铭枢)作主,本钱是他的,由他怎么搞。”他还说与*****打交道,既要联络他们,又要防备他们。看上去,蔡廷锴对举事并没有具备应有的热情及信心。





  不久,黄琪翔请我去说动薛岳参与起事。我到南昌找薛岳。薛道:“好啊,只要他们闹起来,我就响应。要我先独立,那我不干。”





  随着举事日期临近,福州的气氛更紧张了。“福建人民政府”的反蒋丶抗日领导工作由李济深丶陈铭枢丶蒋光鼐丶蔡廷锴丶黄琪翔,戴戟承担。当时传说红军总司令朱德的夫人已经住在蔡廷锴的官邸,以示红军诚意。但我从负责与红军联络的尹时中口里知道红军对“人民政府”此举并不以为然的,反应冷淡。此时*****的领导人是王明,按照他的“极左”路线,他并不是很欢迎“资产阶级”的十九路军这样的革命行动的,也不愿意与他们采取联合行动。这样,就使十九路军的政变计划失去了重要的依靠。而十九路军的举事计划又十分糟糕,甚至谈不上什么计划,各员大将心事各异,不敢负责。我想,这次军事政变必定要失败。此时,我产生了一个念头:十九路军有不少是我的旧部,若能借蒋介石镇压十九路军之机,以招抚的办法将十九路军的军权搞到手,那么我手上就有了一支举足轻重的武装力量,可以伺机再行反蒋之事。



招    降



1933年11月20日,十九路军在福州举行了“反蒋丶抗日”,宣布成立“人民政府”的大会。十九路军一旅长翁照垣居然当众撕下了孙中山先生的大幅画像在脚下践踏,并大肆辱骂孙先生,此事对我刺激甚大,我恨不得冲上前去刮翁几记大耳光,我对“人民政府”的反感,亦由此起。会罢,我即回上海,决定利用招抚的办法,将十九路军弄到手。



  到沪后,我先是找到了吴铁城的弟弟吴子祥,向他说了福建发生的事情,他马上打电话找来了吴铁城。吴此时任上海市长,他闻讯后马上打电话给南京的杨永泰。杨这时已大受蒋介石的信任,杨接电话后即召我上南京。杨听我说了福建事变情况后,便与我一道去南昌见蒋介石。蒋听完我的汇报后,对我表示感激。他事先已得到福建政变的情报,但从我的叙述中,他知之更详了。”待汇报毕,我向蒋说明十九路军有不少是我的旧部,我可以将十九路军策反过来。蒋现出十分高兴的样子,立即将“十九路军官兵,如能服从命令者,将一律照原阶级任用”亲笔手令写好交给了我。然后他乘飞机往福建浦城,着手镇压“人民政府”。



  我负着招降十九路军的使命,乘火车经杭州直抵浦城。我前往光泽,驻守此地的十九路军张炎及毛维寿两师已经宣布归顺中央。而驻守延平的司徒非旅见势不好,也向中央,军投降了。同时投降的还有省防军陈觉辉师。我的所谓“招降”使命其实是空的,12个师的中央军已秘密从赣东自北入闽,“我实际上已无降可招。眼看中央军已长驱直入福建,而蔡廷锴丶蒋光鼐等竟毫无反应,留在福州的几个师还没有展开迎敌,莫非他们还蒙在鼓中?我受到良心的驱使,感觉到有必要马上到白沙找蔡廷锴。于是我到了延平,见到已投降的司徒非旅长。我偷偷地乘小船自延平沿江而下,在离自沙约5公里处,被区寿年(十九路军师长)部抓起来。区寿年打电话征询蔡廷锴,蔡道:“莫雄此刻从前线来这里,一定是奸细,把他枪毙了!”幸得在他一旁的黄琪翔丶李济深连忙抢过电话筒说:莫雄此行必有缘故,令速解白沙,再行定夺!   



  我在几支张开机头的驳壳枪押送下,被捆绑在汽艇船头。当汽艇靠近白沙码头时,蔡廷锴在码头上大声喝道:“莫大哥,你找我做什么?”我怒气冲冲地答道:“我来救你的命!”蔡等人将我接上岸后,我向他们说了大批中央军已在延平渡河,若过了合水,福州便若瓮中之鳖。并说张炎丶毛维寿等师已倒戈,请他们快快作主,撤出福州往合江丶水州逃去。蔡廷锴丶李济深丶黄琪翔等闻讯大惊,遂下令火速撤离福州。
八丶从江西到贵州



当薛岳的食客



  “福建人民政府”失败后,我回到上海。由于没有职业,我便到江西南昌找薛岳当他的食客去了。薛岳此时任江西剿共部队第二路军总指挥。他待我非常热情和客气,似有感恩之意。说起来,我与他是有一段情谊的。民国18年,张发奎联合李宗仁在两广发动倒蒋失败后,薛岳离开张发奎到了香港。借着他在军界中的名气,先后受到广州陈济棠丶广西李宗仁以及南京蒋介石的邀请,但他对这三个方面的去向犹豫不决。刚好此时我在香港九龙塘遇见他。故友重逢,无所不谈,当我知道他正考虑何去何从的问题,本着我对薛岳的了解,我向他提议道:“这三个方面都不是革命的途径,但为将来三民主义复兴起见,你应该到最有发展前途的地方去。广西贫瘠,广东地小,而南京长江一带是鲲鹏展翅之所在,大有可为。”薛岳听了我的劝告,到了南京,但后来又因蒋介石让他任第五军军长的许诺没有兑现,只给了他一个副职而忿忿不满。这时,我又见到了他,并且给他打气。此后不久,他便很快得到蒋介石的赏识,得以青云直上。我到南昌当他食客的时候,正是他春风得意之时。故此,他对我格外热情,大概是出于这个原因的。



  薛岳其人,下巴尖削,口长暴牙。他与张发奎是保定军校同学,后因参加孙先生的中华革命党,一同被袁世凯的反动势力开除出校。薛此后在广东跟随朱执信丶李朗如参加倒龙济光运动。到四乡发动民军起义。1922年,他受孙中山的委派,与林直勉丶林树魏等人到广西梧州协同我发动和组织东下讨陈。在我的印象中,他是颇具革命志气的。因此,可以说我们之间是相交甚深。谁料到他自投身蒋介石后,却一改初衷,成了蒋介石手下一员悍将。当我在南昌耳闻目睹到薛岳的这一变化后,自觉无力挽回,只好徒呼奈何了。






百花洲遇杨永泰



  从1983年底至1934年初这段时间,我都在南昌薛岳的第二路军驻南昌后方办事处赋闲。一天中午,我吃过饭后,在市内一名叫“百花洲”的花坪中遛达,忽然见迎面而来的一辆小汽车在我身旁停下,从车子里走出了杨永泰。“莫大哥,原来是你!巧极巧极,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打杨张开双手,热情地向我走来。正是他乡遇故人,我高兴地走上前去与他握手,寒暄一番后,便说了自己目下之处境。杨听后,也不说什么,便把我拉进小车内,将车开到他家。



  这是一座别致的二层楼房,门前有几个士兵荷枪守卫,看上去警戒够森严的,杨陪同我进到屋内,见到陈布雷丶陈方子丶罗君强等杨的几名机要秘书,他们正在等候杨进餐。杨将我引至餐席旁,向他们一一作了介绍,他们都说认识我。



  在杨永泰的盛情挽留下,我在他家住了下来。这个家其实是他的办公室,二楼是不让别人上去的,他在二楼办公。我则被安排在楼下一舒适的房间里,优悠自在地住了大概有一个月。杨永泰此时是蒋介石“江西剿共行营”秘书长,是蒋介石至为信赖的幕僚人物,一个炙手可热的大角色。他对我如此热情,我想是必有用意的。



  果然,有一天,杨永泰亲热地与我谈话,他说,他知道我一向与蒋委员长关系很好,只不过其中断了两年线,(在私交方面,我与蒋氏表面上是较融洽的,我每次去见蒋,侍从室的人极少刁难,蒋见到我时亦是哼哼哈哈的应答我,颇具老同事的味道,这点杨永泰是清楚的。)杨又说,他很乐意为我与蒋“驳线”(广州话接续之意)。我听罢心中自然有几分明白,便



说:“畅公(杨的别名畅卿)既然肯栽培我,哪有不好之理?”杨接着说:“蒋先生最近拟在江西实行专员制度,为了剿匪方便,把全省划分为几个行政区,我给你弄个专员干,你看如何?”然后他又解释道:“行政督察专员是文官,等于道台衔,又兼保安司令,是武官,等于镇台衔,又文又武,一手抓两印,几好玩的。”我说:“保安司令是打仗的,我还可胜任,至于行政督察专员这个文官,畅公,你知道我是个老粗,干不来的。”杨没等我说完,就说道:“管它什么文武,我话你得就系咯!”还说:“这个位置是要当过师旅长或军长的将官才有资格担任,所以由你去当是很合适的。”正是“却之不恭”,我也就应承了下来。



  两天之后,杨永泰把蒋介石绘我的委任状和组织表送到我手里。我看着手里的委任状,一份是江西德安赣北第四区行政督察专员委任状,另一份是江西赣北第四区剿共保安司令委任状。再看组织表,两份组织表都是空的,我便对杨说:“畅公,承你介绍,让我当这两个官,可是,怎么一个人也不给我呀?”杨笑哈哈地说:“我一个人也不介绍给你,你做过师长,干过许多事,难道还找不到人帮忙吗?”言下之意,是极其信任了。我说:“我在南昌一个人也没有,要找得到上海找。对杨说:“好的,你到上海找吧,这是你的旅费。”说罢他递了张3000元大洋的支票给我。当时一元钱可买一罐汽油,这8000元是很可观的数目了。



  当我拿着这些委任状丶组织表及支票走出杨永泰的住宅时,我心里很不平静。我想,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生意,把官送到你手里,还把钱送到你手里?蒋介石丶杨永泰对我如此厚待,说明他们要用官丶禄引诱我,让我为他们效命。

我想,我要求过参加*****,也答应过帮助*****办事,我认为这次是与*****合作的好机会,蒋介石要我剿共,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I遂即动身到上海找中共朋友。让*****当家




  到上海后,我找到了严希纯丶项与年丶刘哑佛等几个中共朋友。待他们在我家客厅坐下后,我将两份委任状及组织表交给他们看。





  他们看罢,互相对视一番,谁也没有说话。我便说道:“我准备与蒋介石斗法,用他的拳头去打他自己的嘴巴。请你们将这两份组织表拿回去与你们上级商量研究,我莫雄很佩服你们*****,孙先生说三民主义的民生主义即共产主义,因此我相信你们的主义是可以救国强国的。假如你们信得过我莫雄,请你们派些*****员来与我一齐干吧!我当司令,你们来当我的部下。蒋介石要我剿共,我却要剿蒋!”他们听罢显然非常高兴,由严希纯郑重地接过我手中的委任状和组织表。





  1934年3月末,我江西赣北第四区剿共保安司令部以及第四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在中共上海地下党的安排下正式组成了。





    江西赣北第四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的组织情况:





    督察专员:莫雄





    专署主任秘书:刘哑佛(后牺牲)





    情报股长:贾绍谊(又名宜作,解放后任四川长寿县狮山滩招待所所长)





    文教科长:阮退之(解放后任广东省文史馆馆员)





    主任科员:薛代旦(在广州某医院任职)





    科长:傅肖先(解放后任江西省政协副主席)





    科员:丘镛(后牺牲)





    江西赣北第四区剿共保安司令部组织情况。





    司令:莫雄





    副司令:胡毅丶陈修爵





    主任参谋:卢志英(解放前夕牺牲)





    情报参谋:项与年(解放后任辽宁省监察厅副厅长)





  当时上海地下党在组织表上给我安排了几十人,能回忆起的,仅此几人。这些人除上述曾谈及的刘哑佛丶项与年外,其余皆是陌生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陈修爵副司令被上海地下党调走了。





  与此同时,中共上海地下党还利用了蒋介石对我的信任,委托我介绍了好些地下党同志打入国民党高级特务训练班,在大特务头子康泽手下任职,又委托我介绍了10多人到蒋介石的南昌行营工作。





    我这个督察专员公署及剿共保安司令部在德安
引用 莫经山 2011-12-18 02:18
县城正式设立后,德安县长亦由我兼任。江西省主席熊式辉拨了2个省保安团归我指挥。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是杨永泰的“独创’’,认为是根除“匪患”的得意之作。




  德安距南昌50公里,距九江55公里,是南浔铁路中心点,为军事上必争之地。四区专署辖下德安丶九江丶星子丶瑞昌丶彭泽丶湖口7个县。按蒋介石的说法,这儿是红军活动最“猖獗”的地方。司令部及行政督察专署成立后,这里的党组织马上与当地红军及苏维埃政权取得秘密联系,在共产党的巧妙安排指挥下,我率“剿共”部队煞有介事地与红军打了几仗,均“击溃”红军,“消灭”当地苏维埃政权。不到六个月,“共匪”在我第四区内业已“剿绝”。而实际上,红军部队可以抽身转移到别处打击敌人,苏维埃政权全部安全转入地下。(解放后据项与年同志告诉我,我“剿共”部队在进剿山区时,通过各种巧妙的形式将大量弹药物资送给了红军。)这样一来,别的专区天天闹警报,我的专区“风平浪静”。我遂将一连串“剿共”捷报呈报蒋介石,蒋派人来调查视察,果然见红军在我第四区内已销声匿迹。于是蒋介石大喜,给我来个通报表扬:“传令嘉奖丶考成第一”。





  其实蒋介石对我也不完全放心,他的“行营”曾指派一名叫谢也夫的军统特务,到我专署及司令部内任“联络员”。谢也夫是一名手狠心辣之徒,他到德安后,不知怎的让他抓到一个年轻的女共产党员,把她关在一房间内。这位女中共党员宁死不屈,夜间用蚊帐布扭成绳索系于梁上,自缢身亡。对待谢也夫这样的特务,我部诸共产党人均分外戒备。刘哑佛则主动与之周旋,整日好酒好肉地招待他,并投其所好,与他吟诗作对,并缩小了他的活动范围,以掩护其他同志的活动。谢也夫自然也知道蒋介石丶杨永泰等人与我的交情,因而不敢放肆。但他时在司令部或专署内行来踱去,甚为讨厌。卢志英同志在他面前俨然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解除了谢也夫的疑心,





  在司令部及专署内,一切事务主要由刘哑佛丶项与年丶卢志英等人负责。我虽然实际上处于不管事状态中,但我亦有很多机会与项与年等人见面谈心,与那些“陌生人”同样也有不少接触。这些革命同志对我都很尊重,他们生气勃勃,给人一种坚强勇锐的印象,与国民党政府人员的作风迥然不同。在司令部内与我经常在一起的卢志英同志,他给我的影响为最深。他体魄魁伟,器字轩昂,煞是一副英伟的军人形象。我与他虽则素昧平生,但自他接受党的委派到我部任参谋长后,我与他大有相识恨晚之感。他非常尊重我,称我为“老前辈”,又说早闻我在军界中的“大名”。但深谈之后,我才知道,人家竟是一位到过德国丶澳大利亚和苏联专门学习过军事指挥的将才。曾在冯玉祥部任团长,后因冯被蒋介石搞垮了,他才转到上海来的。他渊博的知识其实并不局限于军事方面,古今中外,天文地理,他似乎无一不晓。在交谈中,我往往在自觉与不自觉之间,接受了他革命的启蒙教育。





  他向我介绍了几个国家不同的政治制度,并热情地讴歌苏联的十月革命和以后的发展壮大。他讲中国以后要强大,就要走苏联的道路,推翻法西斯专制主义的蒋介石政权,建立一个民主的社会主义制度的国家。当他谈到这些时,总是眉飞色舞,其坚定的共产主义信念洋溢于眉宇之间。可惜这位优秀的革命志士,于解放前夕不幸被捕,在南京雨花台被蒋介石惨无人道地杀害了。





  自我到德安上任后,严希纯不时从上海来德安“作客"。每次来都找刘哑佛丶卢志英丶项与年等人去密谈。严除了到德安外,还往来于南昌丶南京之间,我司令部及专署内的共产党组织是秘密地直接受上海地下党领导的。

庐山军事会议



  敌人的疯狂屠杀,更激起了红军的英勇反击。蒋介石呕心沥血地亲自指挥的第四次对苏区的围剿陡遭惨败,红区越来越发展壮大。   



  1934年l0月初,我奉蒋介石密令上庐山参加秘密军事会议。江西的lO月,庐山已开始下雪。开会的地方叫牯岭,这是一个墟场,坐落在1000多米高的庐山顶上。这次秘密军事会议就在离圩场不远的一座礼堂里召开,整个牯岭都置于严密的警戒之中。此刻在这里召开的是策划第五次“围剿”苏区的绝密军事会议。200多与会者都是江西丶湖北丶湖南丶河南丶山东五省的省主席丶部队司令丶军师长丶高级参谋。我跟他们大都是老相识了。会议由蒋介石亲自主持,杨永泰负责布置会议的具体事项。江西省主席丶行营第一厅厅长熊式辉也负责会议的布置工作。



  会议打算开一个星期,但才开始两天,因其计划规模之巨大,各项布置之细微,阴谋之毒辣,已使我暗自吃惊l第五次围剿计划名目“铁桶围剿”,是由法西斯德国顾问提出来的。计划出国民党150万大军,对以瑞金丶于都丶会昌丶兴国为目标的中央苏区革命根据地,在指定的某一日同时从四面八方突然合拢包围。包围半径距瑞金150公里。这个包围是有严密的部署的,地图上划分了很多编了号码的格子,哪个部队或单位在何时何地必须到达地图上某个格子所规定的位置,并按规定马上布上铁丝网,预留缺口,装以鹿砦丶拒马,构筑火力网及碉堡,并分段建立粮秣丶弹药仓库丶医院丶绑带所,以及有线电话网丶中继站等等,这些都有极为周密的布置。



  一俟包围圈完成,各部队便依照命令每日向瑞金中心推进7—8华里,每推进1华里(0.5公里)布上一重铁丝网,每5公里筑一道碉堡线,碉堡的设置使得他们的火力构成极为严密的交叉封锁网。计划每月向纵深推进25公里,6个月便能进逼到红都瑞金,而红都四周届时将竖起800重铁丝网,30重碉堡线,以及难以计数的障碍物,这是何等惊人l为防止红军突围,计划又规定每重铁丝网之间的防守要绝对保证,不但设有大量的碉堡,布置地雷阵,而且将如发现突然情况时立即调拨部队的大量美国军用卡车,运行线路都布置得详详细细,无一遗漏,为实施其计划,已有1000辆美国军用十轮卡车运到南昌,并随即分配到各部待命。



  作为“铁桶围剿”的前奏,在包围圈尚未完成之前,派出l2个师的兵力与红军纠缠,迷惑红军,争取包围部署的时间,一俟包围圈形成,这12个师随即撤离,同时立即断绝这里一切除军事需要以外的交通,以封闭苏区的消息,断绝红军的一切物资来源。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最阴险毒辣丶规模巨大而又布置周密的军事计划!与以前的四次“围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若此计划得以实施,则红军的处境不堪设想!我想起了前两个月的一件事。我在德安看到大量铁丝网运到,友邻部队及我部的装’备都有了很大改善,数十数百的美国大型军用新卡车也开来了,我怀疑将会有一次大的行动,于是,我向一个曾在我部下任连长,现已是南昌行营少将军械处长的李英豪打听虚实。他用诡秘而又肯定的口气对我说:“这次围剿不同以往,有颜色给红军看的,定然会致红军于死地!”随后我便将李英豪这番话,以及我对局势的动向看法与刘哑佛和卢志英说了,我说:“红军四次反围剿都胜利了,但这次围剿来势凶猛,红军还是易地为宜吧?”卢志英同志淡然一笑,说道:“我们红军离不开江西的,江西的民众是水,红军是鱼,鱼是离不开水的,我们不管怎样,都要在江西坚持下去。”我想,若是他们知道这其中的巨大阴谋,恐怕是不会有笑容的了。



  后来,这个巨大的阴谋果然被我不幸而言中了!会议开了一个星期,最后由蒋介石致“闭幕词”,他兴致勃勃地说:“现在剿共大业已握胜券,望各方负责人积极执行会议的决策,”“毕其功于一役!”在场的200多反共军事头子个个气势汹汹,磨拳擦掌,纷纷赌咒发誓要在这次“铁桶围剿”中剿绝共产党。



  这次会议的文件有高高的一大叠,足有一二公斤重,其中除了包围图表丶计划书丶指示文件等等外,还有蒋介石的语录及指示汇编成的小册子。每份文件上都打上了蓝色的“极秘密”字



样,并按名单编号存档。散会后,我将这些文件装到一个大公文包里,然后便匆匆下山。






交给共产党中央



当我踏进司令部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我也顾不上吃饭,马上吩咐左右将刘哑佛丶卢志英,项与年即刻唤到我办公室。待他们到后,我便将从庐山带回来的所有文件从公文包中取出,让他们细看。他们飞快地看着,脸色随之而变。花了约一个小时功夫,当他们大致看完后,他们三人交换了眼色,刘哑佛开口问我:“大哥,你说怎么办?”我说:“还有怎么办的,这么危急,你们马上拿去交给党中央!天大的事情,由我承担就是了!” 他们听罢,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代表党感谢你。”



随后,他们便由项与年同志将此全部绝密文件带到南昌我司令部后方办事处。在那里将文件的主要部分用薄纱纸密写抄录,然后由地下党同志藏在鞋底,化装成老百姓千方百计地送上瑞金。同时,他们又发电报给党中央,将庐山会议制定的“铁桶围剿”计划这一绝密情报向党中央汇报了。幸而他们干得都很漂亮,蒋介石在围剿计划泄露后也没有向下追查,否则查到我身上,要我拿出那些文件来,我将必死无疑了。



后来,项与年同志在外地不幸被捕,他为了保护我,并没有说自己是莫雄的参谋,后又幸得地下党同志多方营救,越狱逃跑。为了逃避敌人的耳目,他用砖头敲掉了四只门牙,化装成乞丐,通过了重重封锁,历尽艰险,花了很长时间才到了延安。



  自项与年同志去南昌约两个星期,也就是1934年10月下旬,中央红军赶在蒋介石“铁桶围剿”包围态势完成之前,撤出革命根据地,开始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最后胜利到达陕北抗日根据地。

转往贵州毕节



1985年3月某天,我急然接到蒋介石的命令,要我马上乘飞机往贵阳。我看着这份没有具体内容的电令,心里有些犹豫不决。我想,为什么项与年一去不返呢?莫非他给逮捕了?怀着这一矛盾的心情,我便问刘哑佛说:“此行不知是凶是吉?”刘考虑有顷,便笑着对我说:“若是我们的事情败露了,蒋介石用不着叫你乘飞机去贵阳,他只是吩咐你到省城开会,便可以在那里把你抓起来。大哥,你放心去吧!”



我到了南昌,蒋介石派的飞机正等着我。飞机飞到汉口,在加油的时候,一群军统特务如狼似虎地向我走来,我正吃惊,原来他们是借口运送重要物资而要占用我坐的这架飞机。我自知斗不过军统特务,只好让他们飞走了。但我却不能按时飞赴贵阳了,怎么办?我正愁闷间,行营参谋处长晏勋甫劝我找五省剿总副总司令张学良,向他借用他的私人座机。我从不认识张学良,但亦唯有此计了。于是我持名片找到了这位“少帅”。张学良“少帅”看上去只像个二十多岁的人,他为人爽朗热情。他得知我来访的目的后,爽快地答应把飞机借给我。他送我出门时说:“莫司令官,你的大名我在念书的时候就听到过了,你是我们的老前辈啊!”从“少帅”府出来后,我就乘他的飞机飞往贵阳。



果然,蒋介石完全不知道我给他干的“好事”。他是调我来“围追堵截”长征的红军,要我到川丶滇丶黔三省交界的贵州毕节当“剿共”保安司令及行政督察专员的。蒋介石为说明他的意图,叫我把随身的笔记本拿给他,他翻开本子在上面划出了三省交界地图,标出四川古蔺贵州毕节丶云南镇雄这几个县名,蒋介石说:“这里聚散着七八千红军伤病员。你的任务就是剿灭这些残余红军。”为此,蒋配给了我中央军1个师——六十三师(我在江西原属的8个保安团已归属熊式辉)。接受这个命令后,我将江西第四区保安司令部及督察专署的原班人马开到贵州毕节。已经归属我指挥的六十三师师长陈光中,是有些名气的战将,但他更大的名气是“好色”。在一些宴会上,他见薛岳对我“大哥”前“大哥”后,非常尊敬,也不知道我有什么来头,故此对我万分顺从。当我出巡时,他给我派上百人的警卫连护卫,还拉出几十人组成的军乐队为我大奏军乐。



据情报,毕节地区果真有不少红军伤病员。若陈光中师专门去对付这些伤病员,那么他们的处境肯定不妙。刘哑佛丶卢志英抓住了陈光中“好色”之癖,借口与他“谋娶妾侍”,整日用酒灌他,并真的帮他找来了两个漂亮的小老婆,陈光中喝醉了“迷魂汤”,昏昏茫茫,他每隔5天左右就请我及卢志英丶刘哑佛去赴宴,饱尝当地茅台名酒,早将“剿共”之责抛到九霄云外,我也当然不给他发指示了。半年后,毕节地区的红军伤病员已不知所踪了。






弃守毕节



1935年12月,陈光中师调离毕节。1936年2月,忽闻红军有三四万之众由贺龙丶肖克等率领向毕节开来。我遂命令所部撤到了毕节城外十多里的山沟,让红军顺利通过。红军派了一个参谋送给我一封信,内容大致如下:“莫雄先生,你是我们革命的老前辈,现在我们组织反蒋民主联军,李济深先生已加入。我们一致公推莫老先生为黔军总司令。”签名的有贺龙丶肖克丶夏曦等9人,并署名红军军事委员会。接到这封信可真苦了我,我司令部及专署职员合起来才几百人,加上彝族的县政警大队300余人,也未及1000,枪械又陈昭,要我任这个“总司令”,未免有点为难了。于是我向这位红军参谋说:“你们两三天内就要开走,你们一走,我不成了无兵司令?要是你们不走,让我当个排长也可以。请你告诉贺龙将军,以后日子还长,我还可以帮助你们的。”



半个月后,几万红军浩浩荡荡地过了毕节,我司令部及专署中不少革命同志亦加入长征行列。






再陷囹圄



蒋介石知道我部竟然一枪未发,放弃城池,让红军顺利过境后,勃然大怒,命令把我扣押。后来我获悉扣押我的另一个原因是:我曾托回上海去找我司令部参谋黄贶书打听老朋友华克之的下落,殊料黄贶书的朋友李怀诚参加了暗杀国民党六中全会首脑行动(这次事件汪精卫被击中两枪,蒋介石在临拍照前,忽然改变主意不参加拍照,故能幸免。李怀诚正被追捕,黄贶书回到上海找李,在李家中了埋伏,被捕后在他身上搜出了我的信件,于是我便犯了“通共”兼“暗杀”罪嫌疑,被押往南京军法处关起来。    ‘



我的监房倒有点“豪华”,设有沙发椅丶书桌丶弹簧床等,还备有浴室。军法处的军警对我也很“客气”,并没有给我上手镣脚铐。刚进来的时候,我听狱官说邓演达先生遇难前就是住在这间监房的。我身居邓先生蒙难前的囹圄之所,心里总有点不寒而栗。



想起了邓先生的惨死,我对自身的安危,已不敢抱半点侥幸。开始几天,每逢晚上有汽车的马达声传来,都引起我的极大不安,奇怪的是,我在这里关了150天,却一次也未被提审,



   

1936年6月,我被张发奎丶陈诚保了出来。事后我才知道这确是杨永泰叫他们将我保释的。这时正值南方两广闹独立倒蒋,杨永泰见是机会,便对张丶陈二人说:“你们常说要保莫大哥出来,但他是有通共罪名的,这一点委员长是最忌恨的,提出来只会令莫大哥更不好过。现在两广闹独立,正是保释的好时机,你们可到委员长面前说莫大哥在两广很有人面,愿保他出来到两广策反,军前效力,立功赎罪,这样便公私两全了。”张丶陈二人依计而行,果然奏效。



  出了监狱,蒋介石召我去谈话。他一见我便劈头劈脑地问我。“你身边为什么总有共产党?”我暗自吃惊,但我还是故作坦然地说:“没有这回事。”蒋严厉地望着我说:“哼!没有?你司令部参谋黄什么的(指黄贶书)他都承认是共产党了,他是谁介绍给你的?”



  我料想不到蒋介石对我的审讯竟是在我出狱后的现在,但我想,既然他让我出狱,他肯定是不知道我与共产党的真实关系的,于是我胡编乱诌道:“哪有人介绍,是他自己找上门来,他以前曾是陈炯明粤军的一个主任参谋,是我的旧同事。”



  这番话我是随口编出来的,蒋见我对答如流,只好恨恨地说:“哼,你根本不知道共产党,他们是很厉害的。他们是积极丶能干丶有本事的人,但很危险,不能用的,知道吗?”



  我点头道:“晤,请委员长放心,以后我留意就是了。”



  蒋训斥完了,便对我说:“你现在跟陈诚参谋长到两广搞策反,戴罪立功,要多立些功!”随后蒋委我为中央军事委员会特派员,嘱我到汉口找陈诚研究进行两广策反之事。



  所谓两广反蒋,其实是广东陈济棠丶广西李宗仁联合发起的一次与蒋介石分割地盘的行动。虽然陈丶李早已是独立于中央之外的西南政府首脑,但像现在这样发动南方几省反蒋,也是颇具煽动性的,况且陈济棠拥有一百几十架飞机,比南京政府的还多,因此蒋介石决心用策反手段将他们的力量拉过来。不久,陈济棠的第一军军长余汉谋率六师人马在赣南与广东交界一带起义,宣布归顺中央。陈济棠的各军亦受蒋介石的收买,一百几十架飞机全部投蒋。也不用我去“策反”了。


九丶上任南雄


“你不要带兵了”



  两广实现统一后,1936年3月,蒋介石到了广州,住在大北路迎宾馆。蒋介石唯恐被人行刺,遂命令将宾馆四周民房的窗户都用木板严密钉封起来。



  有一天,蒋介石召见我。他笑容满脸地对我说:“现在广东新收复,你还是干你的行政督察专员好吗?”看来他是故意将我曾任“保安司令,,及师丶旅长的军职都给“疏忽”了,我忖测他仍



不放心让我带兵。



  为了让他把这个意思说明白,我故意说:“委座,你最了解我,举兵打仗可以,抓笔杆的官我当不了。”



  蒋忙答道:“哎呀,你年纪大了,不要带兵了吧? 让我的学生去打仗算了,他们有很多人到现在还未打过仗,让他们锻炼锻炼嘛。再说,你在江西当专员就当得不错嘛!”



  我说:“委座,我确实不想当官,况且我现在等着要去割痔疮。,



  蒋介石见我确实无意去当他的官,便颇为不快地站起来。“好吧,”他说,“你割完痔疮,再到南京找我。”然后他走到办公桌旁,提笔写了张纸条:“发特别费5000元交莫雄。中正(签字)”。写完后他把纸条递给我。



  不久,蒋飞回南京,随后到西安,接着,“西安事变”发生,蒋介石被张学良丶杨虎城两将军发动“兵谏”扣留起来。这两位抗日将军代表几十万东北军丶西北军向蒋介石提出了“停止剿共,联合起来,一致抗日”的正义要求。“西安事变”震动了整个中国。我想,蒋介石这回罪有应得,*****被他杀了数十万人,对他是决无轻饶之理的。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并不如我想的那样,*****中央委员会派周恩来丶叶剑英丶陈绍禹等同志代表党中央到西安与蒋介石谈判,达成了国共合作,一致抗日的协议后,便将蒋介石放回了南京。蒋到了南京,却将陪机回宁的张学良软禁起来。



  蒋介石从西安飞回南京,是1936年12月25日的事。26日杨永泰被刺杀,死于汉口江汉关码头,这是蒋介石的恩师陈其美的两个侄儿陈果夫丶陈立夫因妒忌杨永泰的才学及权势,买凶手干的。杨永泰死心塌地为蒋介石效命,落得个如此下场,岂非“聪明反被聪明误”?杨死后,陈果夫丶陈立夫二人便取代了他的位置,受到蒋介石的重用而侍候在蒋的左右。






软硬兼施



  1936年8月,余汉谋委我为“少将参议”——干吃薪俸的官,此时吴铁城任广东省主席。在欢迎他上任的宴会上,吴铁城见到我后,笑口盈盈地许下了愿,说广东这么多个富县,可由我随意挑选当个县长,我婉言谢绝了。



  1938年8月,吴铁城邀我到省政府,他一见我面,便对我说:“莫大哥,你是否广东人呀?”我顺口答道:“是啊。”“你好像是北江人吧?”他又明知故问地说。我与他甚为相熟,为何今



天说话如此蹊跷?我便对他说:“铁公,你何必兜圈子,有话即管说吧!”



    原来,广东南雄一带有个大绅士钟寿山,因打输了官司,被刚上任的南雄县长张企留勒索1万元,钟不服,纠集了2000人马踞山为匪,自称“广东后方抗日独立团团长”,无恶不作,整个北江上游南雄一带给闹得鸡犬不宁,连南雄城的大门白天也不敢打开。南雄是处于北江地带与江西省交界的交通要冲,是广东抗日后方的战略重地。县长张企留与前任县长曾承典都是吴铁城的亲信,是从秘书科员提升为县长的,曾承典因贪赃枉法,已被扣留查办,而今张企留又因贪污勒索惹起大祸,使南雄地带局面无法收拾。吴铁城正为这两个亲信败坏了自己的声誉而气恼,又为南雄局面担忧,正思考着派谁去收拾这个局面。吴铁城身边的军统特务梅光培(梅当时任省政府禁毒科科长,“联义社"员,与我旧交颇深)给他出了个主意,要我去当南雄县长。吴铁城唯恐我推托,梅光培说:“莫大哥在北江很有声望,你不妨用激将法对付他,若然他还不答应,你就给他开个玩笑,不让他出省府大门。”吴铁城向我介绍完南雄的情况,执意要我去当这个县长,将南雄局面妥善收拾,给他争回个面子。我听罢便很不乐意地说:“蒋委员长要我去当专员我都不干,这个县长我更不愿当啦。我是行伍出身,铁公你是知道的。”这时吴铁城果真半开玩笑地说:“大哥,这次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不然你就出不了省府的大门。”我见吴铁城如此恳切,不好再推托,便答应下来。吴铁城极为高兴,马上给了我南雄县长的委任状。



  当时广州濒临沦陷,日本飞机不时前来轰炸,我到广州白云山脚一个掩蔽所找第四路军总司令余汉谋,因为我这个“少将参议”要去南雄当县长,形式上也是需要到余总面前办理手续事宜的。余汉谋听我说到南雄上任,非常高兴,马上委我为“广东大后方第二十三区游击司令”,主管南雄丶始兴丶乐昌丶仁化4个县。他还送了10支驳壳,2000发子弹给我,并派一辆新的军用卡车,将我及我临时找的几个秘书丶科员和卫士共10人送上南雄。



  自接任后,我心中对如何平息南雄的风波进行仔细思量,作了一个部署。在出发前,我打电报给南雄有名的大绅士莫开琼(当时任广东律师公会会长,在当地有很高声望),请他通知钟寿山停止一切活动,一切听候我去解决。



  8月30日,我到了南雄,随即在第二天出布告接事(在我接事之前,省政府已将张企留扣留查办)。我打听到钟寿山自得到莫开琼的信息后,已停止了抢劫,我便通过莫开琼与钟寿山约个时间,届时由我亲自上山与钟谈判。



  于约定之日,我带4个卫兵及南雄保安营长古煌上山招安。见到钟寿山后,我以好言相慰,并说张企留贪赃枉法,我必将严办他。关于钟寿山率众闹事,只要接受招安,既往一概不咎。为免除钟寿山的疑虑,我还答应委他为我司令部属下一个团的团长,指挥他自己那二三千人马。钟大喜,遂将所部土匪全部带到南雄城接受招安。    ‘



  从山上下来的土匪足有二三千,这些土匪受招安后,非常不习惯部队严格的操练,他们吊儿郎当的,常常不肯出操。我以此为借口,对钟寿山谈起此事,最后商定将这些土匪全部遣散,每支枪发lO元,收枪发钱,并给他们“解甲归田,回家务农”的证明书。同时,我推荐钟寿山为省保安司令部上校参议。至此,南雄纷乱的局面结束了。

与特务陈锡的一段谈话





    1938年8月底,我上任南雄路过韶关之时,韶关铁路局稽查陈锡前来求见。陈锡原本是个土匪头子,十年前他被抓获,拖到刑场问斩,他老婆找到我苦苦求情,我便写了封信给行刑的梁传楷(梁曾任我部连长),梁接信后,当即将陈释放。陈死里逃生后,时刻对我感恩图报,这次他听说我路过韶关上南雄就任,特地赶来问候,当他言及自己从刑场出来后十年的情况时,我才知道他曾上庐山受训,在‘‘特高班”经严格训练后,成了特务小头目,他现在的稽查身份其实是专门对付*****的。为此,我甚为反感,便对他说:“军统特务是专门对付*****的,我不同意你干这样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我这番话说得相当严肃,陈听罢,马上答道:“大哥,我要不是你,早就见阎罗王了,因为遇到你,我又活多了十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我‘味水中墙’(广州方言,意即赴汤蹈火在不所辞)丶做‘替身’,我都去做,你吩咐我吧!”我见他言语恳切,谅他也不会对我耍手腕,我便对他说:“我并不是叫你‘味水冲墙’,也不是叫你做‘替死鬼’,我只是叫你以后不要抓*****,不要杀*****,蒋介石的统治腐败黑暗,他是个‘亡国之君’,以前我对他也很崇敬,现在我看透了。相反,*****却是大有希望的,我告诉你,我是同情*****的,我亦希望你与我同心同德。军统特务你仍旧去做,但以后见到有什么可以帮*****的事便尽力去做,抓人杀人的事不要再干了。”我这番话一来是出于某种冲动,但主要的是俗话所说的“义气博义气”,且看他反应如何。果然陈锡爽快地答道:“我绝对服从大哥!”





    事实上,在以后的几年里,陈锡是按我的话去做的,其中某些事例,留待后面叙述。










大  释  放





    南雄县的县政府设在城中孔庙内。以前的县政府并不设在这里,由于红军三次攻进南雄城,将县政府及监狱都给烧光了,故此县政府只好设在孔庙,并且将县监狱也设在这里。这座孔庙颇大,县政府设在大堂之后,大堂前两旁低矮的走廊用木板和杉条钉成一长排的牢笼,里边竟密密麻麻地关押着几百人,不少犯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好站着。那时天气炎热,犯人脱光了衣服,仍汗流浃背。那些看守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待,毫无“人道”可言。牢笼中散出的冲天臭气,使过往的人不得不掩鼻而行。我刚上任时,走进孔庙,就见两旁牢笼中的人发狂般地站起来,朝着我喊:“冤枉啊!”顷刻间,整座孔庙被这悲愤的怒吼震撼了。由于我忙于处理钟寿山事件,故此无暇理会这些犯人。待钟寿山之事处理完毕,一天,忽接中共八路军办事处主任云广英(现任广东省人大委员会副主任)给我的一封信。那时我还未认识云广英,故此接到八路军的这封信,我颇感突然。信中云广英请求我设法解救关在县府监狱中的六七百名中员丶红军战士,以及进步人士。看罢信我吃惊起来,原来关在牢笼中竟有这么多*****人!我随即向县政监狱长官了解这些人的情况,这才知道这些中员丶红军战士及赤卫队员等,都是余汉谋的剿共部队在湘丶粤丶赣边区抓到的“战俘”,解到南雄来寄押的。我调来档案,从花名册上,我知道他们果然有近七百人。





    我随后召开了县政府会议,向手下的秘书及科员等讲到了这个监仓里的情况。我说这些犯人多得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着,像这样下去会死人的,但寄押他们的那些部队已开拔到浙江丶上海一带抗日前线,不知何时才能回广东,要是等到他们回广东才处理这些犯人,这些人早就“瘦死狱中”了。说完上述理由后,我说,我决意释放全部犯人,一个也不留。只见那些科员秘书听罢,始是惊愕,继而纷纷表示反对。他们说:“县长大人,你何苦要这样做呢,他们死在狱中,那也是不得已的事,何况又不是我们抓来的。这里边的几百*****分子和俘虏兵都让你放了,人家不说你通共,也说你贪赃枉法,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更有的说:“这是余总司令的剿共部队寄押在南雄的分子,你只是南雄县长兼游击司令,你没有权这样做,不用说六七百人,就是六七个人也不能放,若然你一定要放,也要请示余总司令!”





    听到这里,我不禁怒火中烧,说道:“我知道余总司令是不会答应的,何必多此一举,我决意要放,现在就放!杀头就杀我的,与你们无关!”这些人大概不知道我会如此震怒,遂缄口不语。





    随后,我将此决定告诉了南雄监狱长吴××(名字已忘),他几乎不敢相信,但从我的怒容中,方知这是认真之事,故不敢怠慢,表示将遵命执行。我与他定好了大释放的日期。





    于计划之日,我把全部犯人分批召集到县政府大堂中,嘱两名狱卒专给犯人打开脚铐,由我按花名册上的名字逐个喊上前来,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事前由我嘱咐县政府油印的“释放证明书”,上面说明;“仰沿途军警查检放行。”证明书上签有我的名字,并盖上县政府和游击司令部的大印。同时,我还发给他们每个人1元银毫丶5斤大米。我嘱县政府承审员黄仲宏坐在我旁边,协助我办理上述事宜。





    被囚的除绝大部分是剿共部队寄押在这里的“犯人”外,还有一些是县政府抓来的,或警察局寄押于此的。从卷宗上我知道,警察局和县政府抓来的“犯人",中员占少数,其中警察局寄押于此的犯人,又多数是胡乱抓来的。如有一对农民夫妇,某日担谷进城,不知如何得罪了守城的警察,于是便被毒打一顿后,给寄押进县政府监狱,而县政府则照收不误。另外,还有一个哑巴,也是被警察局无故控为“汉奸”抓进来的,至释放他时,已是奄奄一息了。正如俗话说“哑吧吃黄连,有苦难言”,这可算是一个悲惨的例子。还有10多人是因被控为“烟赌徒”关押于此的,照当时的法规,即使犯此罪,亦只是坐半年班房就得释放,但由于他们没有钱“送礼”给那些警察老爷,便被长期寄押。





    花了3天功夫,每天都是从早到晚的干,终于将全部在押人员悉数尽释。但从承审员黄仲宏口中,我知道还有24名中共干部关在另一处秘密监狱。我调来这些“犯人”的档案,上面说明他们是粤丶湘丶赣地区红军或地下党的干部,已分别被判无期徒刑,或15—20年徒刑。我本想马上将他们加以释放,但我又想,那几百名寄押的俘虏因未定罪判刑,放了还好说,而这24名“重犯”,则是已判刑立案的,要是随意释放,上面责怪下来就不好说话了。于是,我叫县政府的秘书写了一份公文给余汉谋,要求释放这批“重犯”。县政府的秘书及以下科员等人知道我这个决定后,更为瞠目。公文写完后,我带着它到翁源去见余汉谋。余看罢公文,问我为何要放这些*****? 我说:“现在国共合作,蒋委员长都与毛泽东握手,摸酒杯底了嘛,我们将这些*****放了,多几个人去打日本仔不好吗?”余汉谋不耐烦地说:“莫大哥,政治上的东西你不懂,这些要犯放不得,你不要理这样的事了!”我见一时难以说动,只好告辞。过后我又找到副司令徐景唐。徐是余总的拜把兄弟,与我有多年交情。徐虽然不明白我要放这些*****“重犯”用意何在,但碍于面子,还是答应与我一同上司令部找余总。见到余后,徐景唐说:“莫县长要求放了这廿几个人,总司令你就放了吧!"余见人情难却,也不好太悖我意,便答应了。他在我呈的公文上签字:“准予全部释放。"余总签上名后,对我说:“这些高级*****你不能放出去,让他们在你的司令部当兵吧。”我当然一概应承。我刚退出司令部,又被余叫回,说是要我参加他的一个宴会。在这个宴会上,余又喝醉了。此君酒醉必哭,只见他醉醺醺地哭着,对我喃喃地说:“莫大哥,为什么不陪我……饮番杯?”





    第二天我赶回南雄,将剩下的24名中共同志全部释放了,并送了钱给他们作剃头丶洗澡等零用。数日之间,他们已各奔东西,杳无踪迹了。但我县政府的那位承审员黄仲宏,却终日提心吊胆,向我打了多份报告,谓乡间父母年老多病,亟需其回乡侍奉汤药。自那些“重犯”获释后不及一周,他也不待我批准,擅自告长假走了,再也没有回南雄。





    说来也怪,我在释放“重犯”前所释放的几百名中共同志,此事并无请示余汉谋,事后也没有向他汇报,对这样重大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但他一直没有向我查究。另外,寄押这几百名“战俘”的那些部队的部队长,事后总会知道我把这些人全放了,但居然一直没有人向我追究。人们担心的一场灾难,并没有降临。










古大存参谋长





    在南雄县城附近,有座余汉谋属下的后方医院(第十二集团军后方医院)。院长古鸿烈(解放后任广东省人民医院首任院长)与我素有来往。有一天,他请我到他的医院,说要介绍在这里养病的原红十一军军长古大存与我见面。我久闻古大存的威名,便高兴地应约而去。这位红军将军体魄健壮,两肩宽阔,仪表威严,风度潇洒而又善言谈。我们竟夜而谈,均有相识恨晚之感。我遂心血来潮,想到现在国共合作抗日,我何不趁此机会邀请他担任我司令部参谋长这一空缺呢?于是,我向古坦以心迹,古当即欣然接受。后来我请示了余汉谋,余也复文照准了。这样,古大存这位红军将领正式担任了我司令部的参谋长。





    古还从红十一军调来郭大同及李镇清两人到我部任参谋。在此期间,我将司令部的全部事务都交与古大存,及后我又提议由他组成司令部政治委员会,古说不必像红军那样搞了,还是谨慎些好。闲时,古大存与我一起谈古论今,他是广东政法学校毕业生,他向我讲解中国的封建历史,讲国民党反动派的反动本质,宣传和解释中国*****的政治纲领,以及团结抗日的正义主张。在畅谈中,我不但钦佩他丰富的军事丶历史知识,更叹服他的诗才。每每在他与我谈得高兴之际,便要吟诗助兴。随着岁月流逝,那些诗我都已忘却。解放后,有一次古大存同志与我一道漫游于广东仁化锦江之上,曾即兴题有“山色护船随影过,花香离岸趁风来”之妙句。



叶剑英赠书



    “七·七”芦沟桥事变后,1938年间,我到了一次汉口,意外地见到了叶剑英同志。当时,他任八路军驻汉口代表。故友重逢,分外话长。他自1925年粤军第一次东征胜利后便与我分手的。一别十余载,这些年我对他的行踪时怀远念。他告诉我,他一直在毛主席身边工作,并参加了二万五千里长征,说红军能到达陕北很不容易。叶剑英同志还和我谈了西安事变的情况,他因参与谈判,了解甚详。



    我请教他对抗战的看法,他充满信心地说,只要坚持团结抗战,俟之以时日,待日本侵略者筋疲力竭,我们再给予全力反攻,日本侵略军必然失败。他给我作了详尽的分析,指出日本侵略军每占领一个地区,就要给自己套上一条绞索,日本帝国主义的兵源是有限的,而它要对付的是几亿中国人民,甚至是东南亚及全世界反对侵略的亿万军民,别看它穷凶极恶于一



时,它必以惨痛失败而告终的。



    说着说着,他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我说:“你等一下,我给你一本书看,看过之后,你会懂得中国必胜丶日本必败的道理。”说罢他走到书桌前,从抽屉中拿出一本油印的纸质粗糙的书,转身递给我。我接过书一看,上面印着红体大字:《论持久战》,署名“毛泽东”。叶剑英接着又说:“你大概很少看*****的书吧,其实,*****的书是有真理的!”对*****的书籍,我真的是很少有阅读的机会。因此,我说:“剑公,这本书送给我好吗?”叶呵呵地笑着答道:“我就是送给你的!”当我与他依依不舍地分手时,他握着我的手,要我代他问候“大嫂”——我的妻子。这时,我才想起由于急于求教,竞没有问及他的家庭情况。相比之下,剑公待朋友之长情,我是自叹弗如的。



    回到南雄后,我便认真地阅读《论持久战》。当时有汉奸丶投降派制造的“亡国论”,还有天真的“速胜论”在社会上流传着。毛泽东同志的这篇着作,精辟地论述了抗战分三阶段进行,必须以持久战对付凶猛而又本质虚弱的日本帝国主义,彻底地批判了“亡国论” 和“速胜论”,一扫舆论界中混浊的空气,使人阅后爱不释卷。我一口气读完这本珍贵的书后,立即指示县政府从速翻印《论持久战》3000册。印好后,我将这些册子分送给亲友,所属部队及我熟悉的其他部队等。






如此荣军



    设在南雄城郊的第十二集团军后方医院,有几千国民党部队的伤病员。这些所谓“荣军”伤兵的伤不少已养好了,但伤愈的仍赖着不走,三五成群的闯到南雄城内胡闹,公然当街调戏妇女,还大开赌场。慢慢地,此类事越演越烈,几千伤兵整日在城里鬼混,南雄城让他们搞得乌烟瘴气。



    某日,一个荣军排长和一个班长自称代表全体伤病员上县政府找我“谈判”,为首的排长向我说:“县长大人,我们准备在城内找些祠堂玩玩扑克,打打麻将消遣一下,请你划几个地方给我们。”



    我想,他们医院有的是地方,如果答应他们这些要求,就是容忍他们在城里胡作非为,承认他们的赌博合法化。我断然昝道:“你们是‘荣军’,不要做不光荣的事情吧!”只见这个排长竟然嚷道:“喂!我知道你也是个当兵出身,我们是‘老同学’,故此我们才来找你谈一谈。不管你批不批,我们照行其事!”说罢,扬长而去,登时使我气恼不已!



    自此,南雄城越发给他们闹得不成体统了,南雄县附近的始兴丶韶关丶仁化等地的赌徒亦如蚁附膻般云集南雄。夜间赌徒与“荣军”混在一起,在祠堂吊起一百几十盏“大光灯”,熙熙攘



攘,如戏场一般!



    我决心收拾这帮无赖。由于他们是属于第十二集团军的,惩罚他们要请示余汉谋总司令,于是我拍电报请示余总,余复电日;“该伤病院伤兵如此横行霸道,毁坏军纪,若有不服制止者,准予就地枪决。”



    接到复电
引用 莫经山 2011-12-18 02:19
庐山军事会议



  敌人的疯狂屠杀,更激起了红军的英勇反击。蒋介石呕心沥血地亲自指挥的第四次对苏区的围剿陡遭惨败,红区越来越发展壮大。   



  1934年l0月初,我奉蒋介石密令上庐山参加秘密军事会议。江西的lO月,庐山已开始下雪。开会的地方叫牯岭,这是一个墟场,坐落在1000多米高的庐山顶上。这次秘密军事会议就在离圩场不远的一座礼堂里召开,整个牯岭都置于严密的警戒之中。此刻在这里召开的是策划第五次“围剿”苏区的绝密军事会议。200多与会者都是江西丶湖北丶湖南丶河南丶山东五省的省主席丶部队司令丶军师长丶高级参谋。我跟他们大都是老相识了。会议由蒋介石亲自主持,杨永泰负责布置会议的具体事项。江西省主席丶行营第一厅厅长熊式辉也负责会议的布置工作。



  会议打算开一个星期,但才开始两天,因其计划规模之巨大,各项布置之细微,阴谋之毒辣,已使我暗自吃惊l第五次围剿计划名目“铁桶围剿”,是由法西斯德国顾问提出来的。计划出国民党150万大军,对以瑞金丶于都丶会昌丶兴国为目标的中央苏区革命根据地,在指定的某一日同时从四面八方突然合拢包围。包围半径距瑞金150公里。这个包围是有严密的部署的,地图上划分了很多编了号码的格子,哪个部队或单位在何时何地必须到达地图上某个格子所规定的位置,并按规定马上布上铁丝网,预留缺口,装以鹿砦丶拒马,构筑火力网及碉堡,并分段建立粮秣丶弹药仓库丶医院丶绑带所,以及有线电话网丶中继站等等,这些都有极为周密的布置。



  一俟包围圈完成,各部队便依照命令每日向瑞金中心推进7—8华里,每推进1华里(0.5公里)布上一重铁丝网,每5公里筑一道碉堡线,碉堡的设置使得他们的火力构成极为严密的交叉封锁网。计划每月向纵深推进25公里,6个月便能进逼到红都瑞金,而红都四周届时将竖起800重铁丝网,30重碉堡线,以及难以计数的障碍物,这是何等惊人l为防止红军突围,计划又规定每重铁丝网之间的防守要绝对保证,不但设有大量的碉堡,布置地雷阵,而且将如发现突然情况时立即调拨部队的大量美国军用卡车,运行线路都布置得详详细细,无一遗漏,为实施其计划,已有1000辆美国军用十轮卡车运到南昌,并随即分配到各部待命。



  作为“铁桶围剿”的前奏,在包围圈尚未完成之前,派出l2个师的兵力与红军纠缠,迷惑红军,争取包围部署的时间,一俟包围圈形成,这12个师随即撤离,同时立即断绝这里一切除军事需要以外的交通,以封闭苏区的消息,断绝红军的一切物资来源。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最阴险毒辣丶规模巨大而又布置周密的军事计划!与以前的四次“围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若此计划得以实施,则红军的处境不堪设想!我想起了前两个月的一件事。我在德安看到大量铁丝网运到,友邻部队及我部的装’备都有了很大改善,数十数百的美国大型军用新卡车也开来了,我怀疑将会有一次大的行动,于是,我向一个曾在我部下任连长,现已是南昌行营少将军械处长的李英豪打听虚实。他用诡秘而又肯定的口气对我说:“这次围剿不同以往,有颜色给红军看的,定然会致红军于死地!”随后我便将李英豪这番话,以及我对局势的动向看法与刘哑佛和卢志英说了,我说:“红军四次反围剿都胜利了,但这次围剿来势凶猛,红军还是易地为宜吧?”卢志英同志淡然一笑,说道:“我们红军离不开江西的,江西的民众是水,红军是鱼,鱼是离不开水的,我们不管怎样,都要在江西坚持下去。”我想,若是他们知道这其中的巨大阴谋,恐怕是不会有笑容的了。



  后来,这个巨大的阴谋果然被我不幸而言中了!会议开了一个星期,最后由蒋介石致“闭幕词”,他兴致勃勃地说:“现在剿共大业已握胜券,望各方负责人积极执行会议的决策,”“毕其功于一役!”在场的200多反共军事头子个个气势汹汹,磨拳擦掌,纷纷赌咒发誓要在这次“铁桶围剿”中剿绝共产党。



  这次会议的文件有高高的一大叠,足有一二公斤重,其中除了包围图表丶计划书丶指示文件等等外,还有蒋介石的语录及指示汇编成的小册子。每份文件上都打上了蓝色的“极秘密”字



样,并按名单编号存档。散会后,我将这些文件装到一个大公文包里,然后便匆匆下山。






交给共产党中央



当我踏进司令部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我也顾不上吃饭,马上吩咐左右将刘哑佛丶卢志英,项与年即刻唤到我办公室。待他们到后,我便将从庐山带回来的所有文件从公文包中取出,让他们细看。他们飞快地看着,脸色随之而变。花了约一个小时功夫,当他们大致看完后,他们三人交换了眼色,刘哑佛开口问我:“大哥,你说怎么办?”我说:“还有怎么办的,这么危急,你们马上拿去交给党中央!天大的事情,由我承担就是了!” 他们听罢,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代表党感谢你。”



随后,他们便由项与年同志将此全部绝密文件带到南昌我司令部后方办事处。在那里将文件的主要部分用薄纱纸密写抄录,然后由地下党同志藏在鞋底,化装成老百姓千方百计地送上瑞金。同时,他们又发电报给党中央,将庐山会议制定的“铁桶围剿”计划这一绝密情报向党中央汇报了。幸而他们干得都很漂亮,蒋介石在围剿计划泄露后也没有向下追查,否则查到我身上,要我拿出那些文件来,我将必死无疑了。



后来,项与年同志在外地不幸被捕,他为了保护我,并没有说自己是莫雄的参谋,后又幸得地下党同志多方营救,越狱逃跑。为了逃避敌人的耳目,他用砖头敲掉了四只门牙,化装成乞丐,通过了重重封锁,历尽艰险,花了很长时间才到了延安。



  自项与年同志去南昌约两个星期,也就是1934年10月下旬,中央红军赶在蒋介石“铁桶围剿”包围态势完成之前,撤出革命根据地,开始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最后胜利到达陕北抗日根据地。

转往贵州毕节



1985年3月某天,我急然接到蒋介石的命令,要我马上乘飞机往贵阳。我看着这份没有具体内容的电令,心里有些犹豫不决。我想,为什么项与年一去不返呢?莫非他给逮捕了?怀着这一矛盾的心情,我便问刘哑佛说:“此行不知是凶是吉?”刘考虑有顷,便笑着对我说:“若是我们的事情败露了,蒋介石用不着叫你乘飞机去贵阳,他只是吩咐你到省城开会,便可以在那里把你抓起来。大哥,你放心去吧!”



我到了南昌,蒋介石派的飞机正等着我。飞机飞到汉口,在加油的时候,一群军统特务如狼似虎地向我走来,我正吃惊,原来他们是借口运送重要物资而要占用我坐的这架飞机。我自知斗不过军统特务,只好让他们飞走了。但我却不能按时飞赴贵阳了,怎么办?我正愁闷间,行营参谋处长晏勋甫劝我找五省剿总副总司令张学良,向他借用他的私人座机。我从不认识张学良,但亦唯有此计了。于是我持名片找到了这位“少帅”。张学良“少帅”看上去只像个二十多岁的人,他为人爽朗热情。他得知我来访的目的后,爽快地答应把飞机借给我。他送我出门时说:“莫司令官,你的大名我在念书的时候就听到过了,你是我们的老前辈啊!”从“少帅”府出来后,我就乘他的飞机飞往贵阳。



果然,蒋介石完全不知道我给他干的“好事”。他是调我来“围追堵截”长征的红军,要我到川丶滇丶黔三省交界的贵州毕节当“剿共”保安司令及行政督察专员的。蒋介石为说明他的意图,叫我把随身的笔记本拿给他,他翻开本子在上面划出了三省交界地图,标出四川古蔺贵州毕节丶云南镇雄这几个县名,蒋介石说:“这里聚散着七八千红军伤病员。你的任务就是剿灭这些残余红军。”为此,蒋配给了我中央军1个师——六十三师(我在江西原属的8个保安团已归属熊式辉)。接受这个命令后,我将江西第四区保安司令部及督察专署的原班人马开到贵州毕节。已经归属我指挥的六十三师师长陈光中,是有些名气的战将,但他更大的名气是“好色”。在一些宴会上,他见薛岳对我“大哥”前“大哥”后,非常尊敬,也不知道我有什么来头,故此对我万分顺从。当我出巡时,他给我派上百人的警卫连护卫,还拉出几十人组成的军乐队为我大奏军乐。



据情报,毕节地区果真有不少红军伤病员。若陈光中师专门去对付这些伤病员,那么他们的处境肯定不妙。刘哑佛丶卢志英抓住了陈光中“好色”之癖,借口与他“谋娶妾侍”,整日用酒灌他,并真的帮他找来了两个漂亮的小老婆,陈光中喝醉了“迷魂汤”,昏昏茫茫,他每隔5天左右就请我及卢志英丶刘哑佛去赴宴,饱尝当地茅台名酒,早将“剿共”之责抛到九霄云外,我也当然不给他发指示了。半年后,毕节地区的红军伤病员已不知所踪了。






弃守毕节



1935年12月,陈光中师调离毕节。1936年2月,忽闻红军有三四万之众由贺龙丶肖克等率领向毕节开来。我遂命令所部撤到了毕节城外十多里的山沟,让红军顺利通过。红军派了一个参谋送给我一封信,内容大致如下:“莫雄先生,你是我们革命的老前辈,现在我们组织反蒋民主联军,李济深先生已加入。我们一致公推莫老先生为黔军总司令。”签名的有贺龙丶肖克丶夏曦等9人,并署名红军军事委员会。接到这封信可真苦了我,我司令部及专署职员合起来才几百人,加上彝族的县政警大队300余人,也未及1000,枪械又陈昭,要我任这个“总司令”,未免有点为难了。于是我向这位红军参谋说:“你们两三天内就要开走,你们一走,我不成了无兵司令?要是你们不走,让我当个排长也可以。请你告诉贺龙将军,以后日子还长,我还可以帮助你们的。”



半个月后,几万红军浩浩荡荡地过了毕节,我司令部及专署中不少革命同志亦加入长征行列。






再陷囹圄



蒋介石知道我部竟然一枪未发,放弃城池,让红军顺利过境后,勃然大怒,命令把我扣押。后来我获悉扣押我的另一个原因是:我曾托回上海去找我司令部参谋黄贶书打听老朋友华克之的下落,殊料黄贶书的朋友李怀诚参加了暗杀国民党六中全会首脑行动(这次事件汪精卫被击中两枪,蒋介石在临拍照前,忽然改变主意不参加拍照,故能幸免。李怀诚正被追捕,黄贶书回到上海找李,在李家中了埋伏,被捕后在他身上搜出了我的信件,于是我便犯了“通共”兼“暗杀”罪嫌疑,被押往南京军法处关起来。    ‘



我的监房倒有点“豪华”,设有沙发椅丶书桌丶弹簧床等,还备有浴室。军法处的军警对我也很“客气”,并没有给我上手镣脚铐。刚进来的时候,我听狱官说邓演达先生遇难前就是住在这间监房的。我身居邓先生蒙难前的囹圄之所,心里总有点不寒而栗。



想起了邓先生的惨死,我对自身的安危,已不敢抱半点侥幸。开始几天,每逢晚上有汽车的马达声传来,都引起我的极大不安,奇怪的是,我在这里关了150天,却一次也未被提审,



   

1936年6月,我被张发奎丶陈诚保了出来。事后我才知道这确是杨永泰叫他们将我保释的。这时正值南方两广闹独立倒蒋,杨永泰见是机会,便对张丶陈二人说:“你们常说要保莫大哥出来,但他是有通共罪名的,这一点委员长是最忌恨的,提出来只会令莫大哥更不好过。现在两广闹独立,正是保释的好时机,你们可到委员长面前说莫大哥在两广很有人面,愿保他出来到两广策反,军前效力,立功赎罪,这样便公私两全了。”张丶陈二人依计而行,果然奏效。



  出了监狱,蒋介石召我去谈话。他一见我便劈头劈脑地问我。“你身边为什么总有共产党?”我暗自吃惊,但我还是故作坦然地说:“没有这回事。”蒋严厉地望着我说:“哼!没有?你司令部参谋黄什么的(指黄贶书)他都承认是共产党了,他是谁介绍给你的?”



  我料想不到蒋介石对我的审讯竟是在我出狱后的现在,但我想,既然他让我出狱,他肯定是不知道我与共产党的真实关系的,于是我胡编乱诌道:“哪有人介绍,是他自己找上门来,他以前曾是陈炯明粤军的一个主任参谋,是我的旧同事。”



  这番话我是随口编出来的,蒋见我对答如流,只好恨恨地说:“哼,你根本不知道共产党,他们是很厉害的。他们是积极丶能干丶有本事的人,但很危险,不能用的,知道吗?”



  我点头道:“晤,请委员长放心,以后我留意就是了。”



  蒋训斥完了,便对我说:“你现在跟陈诚参谋长到两广搞策反,戴罪立功,要多立些功!”随后蒋委我为中央军事委员会特派员,嘱我到汉口找陈诚研究进行两广策反之事。



  所谓两广反蒋,其实是广东陈济棠丶广西李宗仁联合发起的一次与蒋介石分割地盘的行动。虽然陈丶李早已是独立于中央之外的西南政府首脑,但像现在这样发动南方几省反蒋,也是颇具煽动性的,况且陈济棠拥有一百几十架飞机,比南京政府的还多,因此蒋介石决心用策反手段将他们的力量拉过来。不久,陈济棠的第一军军长余汉谋率六师人马在赣南与广东交界一带起义,宣布归顺中央。陈济棠的各军亦受蒋介石的收买,一百几十架飞机全部投蒋。也不用我去“策反”了。






                   九丶上任南雄



“你不要带兵了”



  两广实现统一后,1986年8月,蒋介石到了广州,住在大北路迎宾馆。蒋介石唯恐被人行刺,遂命令将宾馆四周民房的窗户都用木板严密钉封起来。



  有一天,蒋介石召见我。他笑容满脸地对我说:“现在广东新收复,你还是干你的行政督察专员好吗?”看来他是故意将我曾任“保安司令,,及师丶旅长的军职都给“疏忽”了,我忖测他仍



不放心让我带兵。



  为了让他把这个意思说明白,我故意说:“委座,你最了解我,举兵打仗可以,抓笔杆的官我当不了。”



  蒋忙答道:“哎呀,你年纪大了,不要带兵了吧? 让我的学生去打仗算了,他们有很多人到现在还未打过仗,让他们锻炼锻炼嘛。再说,你在江西当专员就当得不错嘛!”



  我说:“委座,我确实不想当官,况且我现在等着要去割痔疮。,



  蒋介石见我确实无意去当他的官,便颇为不快地站起来。“好吧,”他说,“你割完痔疮,再到南京找我。”然后他走到办公桌旁,提笔写了张纸条:“发特别费5000元交莫雄。中正(签字)”。写完后他把纸条递给我。



  不久,蒋飞回南京,随后到西安,接着,“西安事变”发生,蒋介石被张学良丶杨虎城两将军发动“兵谏”扣留起来。这两位抗日将军代表几十万东北军丶西北军向蒋介石提出了“停止剿共,联合起来,一致抗日”的正义要求。“西安事变”震动了整个中国。我想,蒋介石这回罪有应得,共产党被他杀了数十万人,对他是决无轻饶之理的。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并不如我想的那样,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派周恩来丶叶剑英丶陈绍禹等同志代表党中央到西安与蒋介石谈判,达成了国共合作,一致抗日的协议后,便将蒋介石放回了南京。蒋到了南京,却将陪机回宁的张学良软禁起来。



  蒋介石从西安飞回南京,是1936年12月25日的事。26日杨永泰被刺杀,死于汉口江汉关码头,这是蒋介石的恩师陈其美的两个侄儿陈果夫丶陈立夫因妒忌杨永泰的才学及权势,买凶手干的。杨永泰死心塌地为蒋介石效命,落得个如此下场,岂非“聪明反被聪明误”?杨死后,陈果夫丶陈立夫二人便取代了他的位置,受到蒋介石的重用而侍候在蒋的左右。






软硬兼施



  1936年8月,余汉谋委我为“少将参议”——干吃薪俸的官,此时吴铁城任广东省主席。在欢迎他上任的宴会上,吴铁城见到我后,笑口盈盈地许下了愿,说广东这么多个富县,可由我随意挑选当个县长,我婉言谢绝了。



  1938年8月,吴铁城邀我到省政府,他一见我面,便对我说:“莫大哥,你是否广东人呀?”我顺口答道:“是啊。”“你好像是北江人吧?”他又明知故问地说。我与他甚为相熟,为何今



天说话如此蹊跷?我便对他说:“铁公,你何必兜圈子,有话即管说吧!”



    原来,广东南雄一带有个大绅士钟寿山,因打输了官司,被刚上任的南雄县长张企留勒索1万元,钟不服,纠集了2000人马踞山为匪,自称“广东后方抗日独立团团长”,无恶不作,整个北江上游南雄一带给闹得鸡犬不宁,连南雄城的大门白天也不敢打开。南雄是处于北江地带与江西省交界的交通要冲,是广东抗日后方的战略重地。县长张企留与前任县长曾承典都是吴铁城的亲信,是从秘书科员提升为县长的,曾承典因贪赃枉法,已被扣留查办,而今张企留又因贪污勒索惹起大祸,使南雄地带局面无法收拾。吴铁城正为这两个亲信败坏了自己的声誉而气恼,又为南雄局面担忧,正思考着派谁去收拾这个局面。吴铁城身边的军统特务梅光培(梅当时任省政府禁毒科科长,“联义社"员,与我旧交颇深)给他出了个主意,要我去当南雄县长。吴铁城唯恐我推托,梅光培说:“莫大哥在北江很有声望,你不妨用激将法对付他,若然他还不答应,你就给他开个玩笑,不让他出省府大门。”吴铁城向我介绍完南雄的情况,执意要我去当这个县长,将南雄局面妥善收拾,给他争回个面子。我听罢便很不乐意地说:“蒋委员长要我去当专员我都不干,这个县长我更不愿当啦。我是行伍出身,铁公你是知道的。”这时吴铁城果真半开玩笑地说:“大哥,这次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不然你就出不了省府的大门。”我见吴铁城如此恳切,不好再推托,便答应下来。吴铁城极为高兴,马上给了我南雄县长的委任状。



  当时广州濒临沦陷,日本飞机不时前来轰炸,我到广州白云山脚一个掩蔽所找第四路军总司令余汉谋,因为我这个“少将参议”要去南雄当县长,形式上也是需要到余总面前办理手续事宜的。余汉谋听我说到南雄上任,非常高兴,马上委我为“广东大后方第二十三区游击司令”,主管南雄丶始兴丶乐昌丶仁化4个县。他还送了10支驳壳,2000发子弹给我,并派一辆新的军用卡车,将我及我临时找的几个秘书丶科员和卫士共10人送上南雄。



  自接任后,我心中对如何平息南雄的风波进行仔细思量,作了一个部署。在出发前,我打电报给南雄有名的大绅士莫开琼(当时任广东律师公会会长,在当地有很高声望),请他通知钟寿山停止一切活动,一切听候我去解决。



  8月30日,我到了南雄,随即在第二天出布告接事(在我接事之前,省政府已将张企留扣留查办)。我打听到钟寿山自得到莫开琼的信息后,已停止了抢劫,我便通过莫开琼与钟寿山约个时间,届时由我亲自上山与钟谈判。



  于约定之日,我带4个卫兵及南雄保安营长古煌上山招安。见到钟寿山后,我以好言相慰,并说张企留贪赃枉法,我必将严办他。关于钟寿山率众闹事,只要接受招安,既往一概不咎。为免除钟寿山的疑虑,我还答应委他为我司令部属下一个团的团长,指挥他自己那二三千人马。钟大喜,遂将所部土匪全部带到南雄城接受招安。    ‘



  从山上下来的土匪足有二三千,这些土匪受招安后,非常不习惯部队严格的操练,他们吊儿郎当的,常常不肯出操。我以此为借口,对钟寿山谈起此事,最后商定将这些土匪全部遣散,每支枪发lO元,收枪发钱,并给他们“解甲归田,回家务农”的证明书。同时,我推荐钟寿山为省保安司令部上校参议。至此,南雄纷乱的局面结束了。

与特务陈锡的一段谈话





    1988年8月底,我上任南雄路过韶关之时,韶关铁路局稽查陈锡前来求见。陈锡原本是个土匪头子,十年前他被抓获,拖到刑场问斩,他老婆找到我苦苦求情,我便写了封信给行刑的梁传楷(梁曾任我部连长),梁接信后,当即将陈释放。陈死里逃生后,时刻对我感恩图报,这次他听说我路过韶关上南雄就任,特地赶来问候,当他言及自己从刑场出来后十年的情况时,我才知道他曾上庐山受训,在‘‘特高班”经严格训练后,成了特务小头目,他现在的稽查身份其实是专门对付共产党的。为此,我甚为反感,便对他说:“军统特务是专门对付共产党的,我不同意你干这样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我这番话说得相当严肃,陈听罢,马上答道:“大哥,我要不是你,早就见阎罗王了,因为遇到你,我又活多了十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我‘味水中墙’(广州方言,意即赴汤蹈火在不所辞)丶做‘替身’,我都去做,你吩咐我吧!”我见他言语恳切,谅他也不会对我耍手腕,我便对他说:“我并不是叫你‘味水冲墙’,也不是叫你做‘替死鬼’,我只是叫你以后不要抓共产党,不要杀共产党,蒋介石的统治腐败黑暗,他是个‘亡国之君’,以前我对他也很崇敬,现在我看透了。相反,共产党却是大有希望的,我告诉你,我是同情共产党的,我亦希望你与我同心同德。军统特务你仍旧去做,但以后见到有什么可以帮共产党的事便尽力去做,抓人杀人的事不要再干了。”我这番话一来是出于某种冲动,但主要的是俗话所说的“义气博义气”,且看他反应如何。果然陈锡爽快地答道:“我绝对服从大哥!”





    事实上,在以后的几年里,陈锡是按我的话去做的,其中某些事例,留待后面叙述。










大  释  放





    南雄县的县政府设在城中孔庙内。以前的县政府并不设在这里,由于红军三次攻进南雄城,将县政府及监狱都给烧光了,故此县政府只好设在孔庙,并且将县监狱也设在这里。这座孔庙颇大,县政府设在大堂之后,大堂前两旁低矮的走廊用木板和杉条钉成一长排的牢笼,里边竟密密麻麻地关押着几百人,不少犯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好站着。那时天气炎热,犯人脱光了衣服,仍汗流浃背。那些看守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待,毫无“人道”可言。牢笼中散出的冲天臭气,使过往的人不得不掩鼻而行。我刚上任时,走进孔庙,就见两旁牢笼中的人发狂般地站起来,朝着我喊:“冤枉啊!”顷刻间,整座孔庙被这悲愤的怒吼震撼了。由于我忙于处理钟寿山事件,故此无暇理会这些犯人。待钟寿山之事处理完毕,一天,忽接中共八路军办事处主任云广英(现任广东省人大委员会副主任)给我的一封信。那时我还未认识云广英,故此接到八路军的这封信,我颇感突然。信中云广英请求我设法解救关在县府监狱中的六七百名中共党员丶红军战士,以及进步人士。看罢信我吃惊起来,原来关在牢笼中竟有这么多共产党人!我随即向县政监狱长官了解这些人的情况,这才知道这些中共党员丶红军战士及赤卫队员等,都是余汉谋的剿共部队在湘丶粤丶赣边区抓到的“战俘”,解到南雄来寄押的。我调来档案,从花名册上,我知道他们果然有近七百人。





    我随后召开了县政府会议,向手下的秘书及科员等讲到了这个监仓里的情况。我说这些犯人多得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着,像这样下去会死人的,但寄押他们的那些部队已开拔到浙江丶上海一带抗日前线,不知何时才能回广东,要是等到他们回广东才处理这些犯人,这些人早就“瘦死狱中”了。说完上述理由后,我说,我决意释放全部犯人,一个也不留。只见那些科员秘书听罢,始是惊愕,继而纷纷表示反对。他们说:“县长大人,你何苦要这样做呢,他们死在狱中,那也是不得已的事,何况又不是我们抓来的。这里边的几百共产党分子和俘虏兵都让你放了,人家不说你通共,也说你贪赃枉法,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更有的说:“这是余总司令的剿共部队寄押在南雄的共党分子,你只是南雄县长兼游击司令,你没有权这样做,不用说六七百人,就是六七个人也不能放,若然你一定要放,也要请示余总司令!”





    听到这里,我不禁怒火中烧,说道:“我知道余总司令是不会答应的,何必多此一举,我决意要放,现在就放!杀头就杀我的,与你们无关!”这些人大概不知道我会如此震怒,遂缄口不语。





    随后,我将此决定告诉了南雄监狱长吴××(名字已忘),他几乎不敢相信,但从我的怒容中,方知这是认真之事,故不敢怠慢,表示将遵命执行。我与他定好了大释放的日期。





    于计划之日,我把全部犯人分批召集到县政府大堂中,嘱两名狱卒专给犯人打开脚铐,由我按花名册上的名字逐个喊上前来,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事前由我嘱咐县政府油印的“释放证明书”,上面说明;“仰沿途军警查检放行。”证明书上签有我的名字,并盖上县政府和游击司令部的大印。同时,我还发给他们每个人1元银毫丶5斤大米。我嘱县政府承审员黄仲宏坐在我旁边,协助我办理上述事宜。





    被囚的除绝大部分是剿共部队寄押在这里的“犯人”外,还有一些是县政府抓来的,或警察局寄押于此的。从卷宗上我知道,警察局和县政府抓来的“犯人",中共党员占少数,其中警察局寄押于此的犯人,又多数是胡乱抓来的。如有一对农民夫妇,某日担谷进城,不知如何得罪了守城的警察,于是便被毒打一顿后,给寄押进县政府监狱,而县政府则照收不误。另外,还有一个哑巴,也是被警察局无故控为“汉奸”抓进来的,至释放他时,已是奄奄一息了。正如俗话说“哑吧吃黄连,有苦难言”,这可算是一个悲惨的例子。还有10多人是因被控为“烟赌徒”关押于此的,照当时的法规,即使犯此罪,亦只是坐半年班房就得释放,但由于他们没有钱“送礼”给那些警察老爷,便被长期寄押。





    花了3天功夫,每天都是从早到晚的干,终于将全部在押人员悉数尽释。但从承审员黄仲宏口中,我知道还有24名中共干部关在另一处秘密监狱。我调来这些“犯人”的档案,上面说明他们是粤丶湘丶赣地区红军或地下党的干部,已分别被判无期徒刑,或15—20年徒刑。我本想马上将他们加以释放,但我又想,那几百名寄押的俘虏因未定罪判刑,放了还好说,而这24名“重犯”,则是已判刑立案的,要是随意释放,上面责怪下来就不好说话了。于是,我叫县政府的秘书写了一份公文给余汉谋,要求释放这批“重犯”。县政府的秘书及以下科员等人知道我这个决定后,更为瞠目。公文写完后,我带着它到翁源去见余汉谋。余看罢公文,问我为何要放这些共产党? 我说:“现在国共合作,蒋委员长都与 握手,摸酒杯底了嘛,我们将这些共产党放了,多几个人去打日本仔不好吗?”余汉谋不耐烦地说:“莫大哥,政治上的东西你不懂,这些要犯放不得,你不要理这样的事了!”我见一时难以说动,只好告辞。过后我又找到副司令徐景唐。徐是余总的拜把兄弟,与我有多年交情。徐虽然不明白我要放这些共产党“重犯”用意何在,但碍于面子,还是答应与我一同上司令部找余总。见到余后,徐景唐说:“莫县长要求放了这廿几个人,总司令你就放了吧!"余见人情难却,也不好太悖我意,便答应了。他在我呈的公文上签字:“准予全部释放。"余总签上名后,对我说:“这些高级共产党你不能放出去,让他们在你的司令部当兵吧。”我当然一概应承。我刚退出司令部,又被余叫回,说是要我参加他的一个宴会。在这个宴会上,余又喝醉了。此君酒醉必哭,只见他醉醺醺地哭着,对我喃喃地说:“莫大哥,为什么不陪我……饮番杯?”





    第二天我赶回南雄,将剩下的24名中共同志全部释放了,并送了钱给他们作剃头丶洗澡等零用。数日之间,他们已各奔东西,杳无踪迹了。但我县政府的那位承审员黄仲宏,却终日提心吊胆,向我打了多份报告,谓乡间父母年老多病,亟需其回乡侍奉汤药。自那些“重犯”获释后不及一周,他也不待我批准,擅自告长假走了,再也没有回南雄。





    说来也怪,我在释放“重犯”前所释放的几百名中共同志,此事并无请示余汉谋,事后也没有向他汇报,对这样重大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但他一直没有向我查究。另外,寄押这几百名“战俘”的那些部队的部队长,事后总会知道我把这些人全放了,但居然一直没有人向我追究。人们担心的一场灾难,并没有降临。


古大存参谋长





    在南雄县城附近,有座余汉谋属下的后方医院(第十二集团军后方医院)。院长古鸿烈(解放后任广东省人民医院首任院长)与我素有来往。有一天,他请我到他的医院,说要介绍在这里养病的原红十一军军长古大存与我见面。我久闻古大存的威名,便高兴地应约而去。这位红军将军体魄健壮,两肩宽阔,仪表威严,风度潇洒而又善言谈。我们竟夜而谈,均有相识恨晚之感。我遂心血来潮,想到现在国共合作抗日,我何不趁此机会邀请他担任我司令部参谋长这一空缺呢?于是,我向古坦以心迹,古当即欣然接受。后来我请示了余汉谋,余也复文照准了。这样,古大存这位红军将领正式担任了我司令部的参谋长。





    古还从红十一军调来郭大同及李镇清两人到我部任参谋。在此期间,我将司令部的全部事务都交与古大存,及后我又提议由他组成司令部政治委员会,古说不必像红军那样搞了,还是谨慎些好。闲时,古大存与我一起谈古论今,他是广东政法学校毕业生,他向我讲解中国的封建历史,讲国民党反动派的反动本质,宣传和解释中国共产党的政治纲领,以及团结抗日的正义主张。在畅谈中,我不但钦佩他丰富的军事丶历史知识,更叹服他的诗才。每每在他与我谈得高兴之际,便要吟诗助兴。随着岁月流逝,那些诗我都已忘却。解放后,有一次古大存同志与我一道漫游于广东仁化锦江之上,曾即兴题有“山色护船随影过,花香离岸趁风来”之妙句。
引用 莫经山 2011-12-18 02:19
我与南雄保安团长廖骐(原我第四军旧部)商议定当,由他派保安团负责包围各处赌场,我县政府的驳壳枪队便装监视各处为首的歹徒。一切就绪后,于某日,廖骐率部将全城伤愈伤兵及赌徒强行赶到一操场,并收缴了他们的一切武器;我驳壳枪队遂将几个为首分子押上前面。我对被拘押到这里的数以千计的伤兵及赌徒作了严厉训斥,随后将事先调查确凿的闹事最凶的头子,即那个曾来与我“谈判”的排长,及当地的一个大赌徒推出来,宣读了他们的罪状,又宣读了余汉谋总司令的复电全文,随后宣判这两个歹徒死刑,当场执行。这两个歹徒倒地后,我令手下一人大声宣读“告示”,正告伤愈伤兵若再有违章闯进南雄城闹事者,依军法惩处,严惩不贷! 这份“告示”随后在南雄城内四处张贴。


    第二天,我又到后方医院,集中所有伤病员给他们训话,要他们尊重医院的一切护理人员,不得胡作非为,不得违犯军风军纪,以保持军人的荣誉。医院的医生丶护士等护理人员,及至古鸿烈院长,对我这次训话表示热烈欢迎。此后,这几千伤兵按规定,归队的归队,继续就医的就医,再不敢滋事了。

十丶北江十年



保住韶关



    1939年春,我就任韶关地区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归属当时拥有10多万军队的第十二集团军总司令余汉谋指挥。韶关城其时云集了国民党不少高级将领和地方官员,如军委会桂林行营办公厅主任李济深,军委会特派员张洽中,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广东省政府主席李汉魂等,余汉谋则坐镇韶关指挥他的部队。我与这些人都有二十多年的交情,故时有往来,过从不断。



    日本侵略军自1988年10月22日凌晨占领广州后,便不断加紧北上打通粤汉线的攻势。待到1989年秋,日军正式向我韶关一线大举进犯。韶关城内的战备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11月中旬,忽闻日寇已攻占乌石丶大坑口,此地离韶关只有20公里,风传日寇立刻就要进攻韶关。余汉谋命令我执行“焦土政策”火烧韶关,然后撤退。余汉谋发下了几百罐五加仑装的火水给我,作为烧韶关之用。我接到命令后,心情十分沉重。



    自抗战开始不久,所谓“焦土政策”由国民党军委会总参谋长白崇禧提出来后,马上被蒋介石接纳,并指示全国执行。早在日寇未进攻大坑口之前,余汉谋已命令各地将接近敌人150公里左右的大小道路一律破坏,挖了无数道深沟,有的深达数丈,以此“抵御”日寇。这可害苦了我方军民,不用说自己的军队的运输及行动十分不利,便是老百姓走路,也要爬高摸低,极为不便。我对焦土政策十分不满,曾当面向余汉谋提出。我说:“敌人尚未打到跟前,我们便将自己的动脉切断,这是十分愚蠢的做法。我们应积极运动,阻击敌人,这才是真正的抗战。”但余对我的说话是不以为然的。



    现在,余亲自向我下达了火烧韶关,执行“焦土政策”的命令,我望着巍峨的“风采楼"石牌坊,心中非常矛盾与不安。韶关城这个养育我成长的古城,若毁于一旦,数万市民将会在火海中愤怒声讨我这个恶魁祸首的,不!不能烧!我下定了决心,在日寇进攻韶关的真正威胁未到来之前,决不烧城。



    我遂传保安司令部情报组长陈锡,向他面受机宜,吩咐他将火水罐分放到全城各街头巷尾,作出要火烧韶关之状,以掩余汉谋耳目。在未接到我的命令前,绝对不得点火。



    布置停妥后,我通过各种途径,密切地注视着大坑口日寇的军事动态。结果传来了好消息,日寇由于受到第十二集团军黄涛部的全力阻击,已败退回广州方向去了。正是虚惊一场!



    余汉谋见日寇虽已退回广州,但预料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后一定会加紧北上进军,这样,维持粤北这个抗日后方的安定局面,便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他考虑到我在大小北江的影响及势力,便推我出来担任第四战区北江抗日游击区司令,于1940年正式委我为少将司令官。抗日救国,乃我之愿,故此我欣然领命。






当游击司令



    北江是我的家乡,我奉命上任后,凭借我在大小北江的影响,很快就组织起4个大队共1600多人的队伍。但说实在的,这支队伍是没有战斗力的,就其主体来说,只是北江地区的土豪劣绅的武装。这些土豪劣绅是带着枪参加我司令部的,保持着很大的独立性。这些人参加进来,只是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巩固他们的地盘,要当官发财罢了。诚然,我亦只能利用他们将队伍拉起来。其一,是因为余汉谋只给了我200支步枪,20支驳壳,4挺机枪。那些土豪劣绅多是连人带枪参加进来的,故能使游击队迅速成立;其二,更主要的是要维持粤北地区的局面,亦只能利用他们,要他们接受我的指挥。



    北江抗日游击区司令部设在洽洸,军饷是每员每月发22.5公斤粮米。我司令部缺员二三百,故有此空额作资金的周转。司令部刚成立,从副官林光华至以下4个大队长李韶光丶陈锡丶张



国才丶谭砥纯都大行其走私漏税或经商之道,甚至到沦陷区去做生意,完全暴露了这支所谓“抗日”武装力量的腐朽实质。他们以“莫大哥”的旗号,与各地商家绅士进行交易,动辄要挟勒索,令我大伤脑筋。在一次会议上,我向他们指出:“你们把精力都花在做生意上,这样做不好。现在日本军队正在侵略我国,如果灭亡了中国,我们便成了亡国奴,那么你们搞到钱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应该以全力去进行抗战才是。”但是这些部下却纷纷提出种种所谓困难,莫衷一是。对着这些“大天二”(广州方言,意指恶霸)式的人物,我也拿他们没办法,暂时由他们是了。






又找到了党



    面对着我司令部内腐败的情况,我准备设立政治部。筹备好后,我将计划呈上余汉谋。我的呈报并未被批准,而余汉谋的司令部政治部却派了杨朴如丶黄桐华丶何俊才丶林名勋丶朱小仲等10多人来我司令部组成政治部,并由杨朴如任主任,营桐华为副主任。不久余汉谋改任为第七战区司令长官,我的司令部亦奉命暂时解散,成立第七战区北江游击干部训练所,我被任为少将所长。该训练所分4期对我原来的游击队进行训练,每期400人,训练期为三个月。所谓训练,其实就是整顿这支乌七八糟的队伍,我当然一百个赞成。结果那些土豪劣绅土匪兵痞无意接受正规化训练,多因怕辛苦和不自由而自动离队。第一期训练刚办起,便跑了大半,结果要由黄桐华等人去招募新兵来接受训练。我对他们说,凡是愿意抗日的青年人,你们都把他给我招来。



    训练所办到第四期的时候,黄桐华向我提出这一期最好到清远丶佛冈丶英德三县交界的地方“关前墟”举办,并推荐由他的老同学(黄是陈济棠所办的燕塘军校毕业生)陈济环去主持。我同意了。



    在这期间,我惊喜地发现由第七战区政治部派来的黄桐华丶何俊才丶林名勋,以及后来又派来的黄漫江等人很可能是中共党员。不但他们的作风丶气质与我在1934年那个江西德安赣北第四区行政督察专署及保安司令部里认识的共产党人极为相似,都是那样精力旺盛,作风正派,专心工作,认真负责,而且言谈之间,其坚决抗日救国之声,大大区别于国民党的政工人员。



    有一天,我在韶关见到广东军统特务站站长汤毅生的私人秘书汤学海。汤学海与汤毅生是留俄同学,在苏联参加了托洛茨基派,回国后受到国民党的收买,汤毅生成了特务头子。由于汤学海与他感情至深,故被他聘为私人秘书。汤学海本人据说并未加入特务组织,但对特务机关的事务自然非常了解。汤学海仰于我的名望,自1939年与我相识后,来往甚多:这次汤见到我后,悄悄对我说:“闻说你司令部的黄桐华是共产党呀l”我绝口否认。他笑着说:“不瞒你说,不止黄桐华呢,还有其他一些人。”我听他说得如此肯定,而这些事情与我的估计和观察又十分吻合,我只好说:“不会吧?汤兄,我向你说,看在我们老友记的面子上,即使是,你也要替我遮盖,否则我的名声就受影响啦,你以后要花钱,向我要行了。”汤说他以往因为考虑到黄桐华是我的人,而特务的情报中还牵涉到一个汤的老同学名叫饶卫华的,故此他已向汤毅生说情,把事情遮盖过去了。



    与汤分手后,我心里想,黄桐华等人是共产党无疑了,好啊,党又来到我身边了!我决心再演江西德安一幕,来个“白皮红心”,与蒋介石斗法。于是我将训练所的组织大权交给了黄桐华等人,由他们去物色对象,组织训练,并支持他们将“团结抗战,反对投降”的标语四处张贴——这是国民党统治区内所忌讳的口号,只是反动派还不敢干涉到我名下罢了。

挺二纵队



    1941年4月,第七战区挺进第八纵队司令部成立,我任少将司令官,黄桐华任政治部主任。原政治部主任杨朴如辞职走了。至1942年春,因我部副司令张经机病逝,我唯恐余汉谋会派一个反共人物来任我的副司令,不如先发制人。于是我向上呈报张经机死耗时,举荐黄桐华为副司令,顶替张经机之缺。我在呈文中说:“黄桐华年富力强,办事积极认真,请兼委为本部副司令。”不久,余汉谋复文“照准”。不用说,黄正式接任副司令后,开展工作更为方便了。每每我与他见面,我有时真想直问他有关党的情况,讲讲我的心里话,就像在江西德安时与卢志英丶项与年他们那样亲密无间,无所不谈。但经过试探,黄反映平淡。我想,这大概是因为相互了解尚浅,或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样做吧,反正“心照不宣”是了。



    1942年,我司令部改称为第七战区挺进第二纵队司令部(下称为“挺二”),下设4个大队。第一大队长李韶光,第二大队长陈锡,第三大队长张国材,此三人都是我的心腹,只有第四大队长谭砥纯是个坚决反共的人物,我便设法将他调离我部,并于1944年冬由黄桐华介绍陈仁畿担任该大队长职。这位陈仁畿同志,我根本不认识他,但因为是黄桐华所介绍,我自然同意了。陈上任后,将第四大队驻扎到北江东乡了带,此后,这地方纷纷成立了红色政权,第四大队事实上已成红军队伍。



    我司令部经过整训和改组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前游击司令部相比,自是另一番面貌。黄桐华上任为副司令兼政治部主任后,着手组成了政治部工作队在各大队展开工作,组织各连队进行政治学习,他们组成了街头宣传队,演出抗日的白话剧,还组织了两支足球队(“志队”丶“昂队”)到友邻部队比赛,整个部队朝气蓬勃,其战斗力也大大加强了。






一场风波



    黄桐华副司令等利用司令部的名义和印信,扛着我的旗号,进行了大量抗日工作。他们积极发展组织,营救革命同志,并配合当地党组织开展破坏国民党反动派的征兵征粮,苛捐杂税的工作。



    1942年春,英德县县长黄干英,因招募壮丁之事,皆为黄桐华用“挺二”司令部预备役的名义,将其所有适龄壮丁全部包揽,使黄干英一丁未招,完不成上头的征兵任务,受到记大过的处分。黄干英大发雷霆,跑到六十五军军长丶第七战区司令部命令传达所所长李振面前告状。李听罢亦很恼火,便到余汉谋面前告状,说莫雄是共产党,他司令部里也有很多共产党云云。余汉谋听罢默然,而在一旁的余的秘书张鲁询(乐昌地区有名的才子,曾是清朝“举人”,素有声望,余汉谋亦尊称他为张老师,笔墨之事多交与他。张与我相熟)听罢李振的汇报后,恐怕对我不利,便暗中用电话告诉我上述之事。我听罢马上到韶关见余汉谋,故作嗔怒,大骂李振血口喷人,声言要辞职撒手不干。余听罢笑着道:“莫大哥,人家话你是共产党,我话你唔系就得啦!我唔信他们的,你放心吧l大小北江不可一日无你。唉,现在抗战嘛,你以为我也很想做官吗? 你知道我背后挂着个牌子吗?”我诧异不解,余接着道:“这个牌子上写着:‘不自殒灭,祸延百姓’。我也知道征兵征粮,老百姓一定会怨声载道。但为了抗战,有何办法?我也是不忍心去骚扰百姓的,但出于无奈,你就与我同甘共苦,把持着北江地面,我是不会忘记大哥你的。我对你再说一遍,我十分信任你!”我见余汉谋动了真情,对我毫不疑惑,我才答应当下去。但我仍强调那些预备役的壮丁任何人不得染指,若黄干英丶李振等人再要发难,我则不客气了。



    一场反共风波,就这样被我平息下去了。1945年英德沦陷以后,我的这支部队大部分人员跟随黄桐华丶何俊才等上了山,树起共产党的旗帜,这是他们苦心经营我“挺二”的结果,这是后话。




义和铺与志通行



    1942年,“挺二”司令部为了避开敌机空袭的威胁,从英德县城转移到小北江墟镇丶浛洸上游的大湾。驻浛洸的是李韶光所部第一大队。   



    一天,李韶光向我提议,以我的名义同他合资在洽洗附近僻静河边的鱼嘴圩开一间名日“义和”的油榨铺,做蒸酒榨油的生意。我同意了。事实上,这“义和”的股份完全是我的,我与李口头契约:若盈利,我着三分之二,其余归他。



    我对店务很少过问,完全委托李韶光的侄儿李学林一手经营。原来李学林也是中共地下党员,他把“义和”变成北江地下党的一个重要据点,进行革命活动。当时北江特委负责人黄松坚同志(解放后任中共华南分局组织部副部长,后任广西省政协副主席)就在“义和’’附近为据点工作和生活了几年时间。那时候,地下党的同志都尊敬地称他为“黄家长”,这个称呼传到我耳中,我还以为是称黄桐华同志呢。“义和,,不时有三五成群的甚而是荷枪实弹的陌生人物进进出出。对于这些情况,敌人当然有所怀疑,但碍于我是“义和”后台老板,他们不敢过问。



    “义和”所在的鱼嘴圩隔河对岸的大山,可通英德和清远的中共游击队根据地,“义和”这个“桥头堡”作用十分重要。又由于这里夜间经常有多达数十挎着枪的人聚会,因而显得有点“半公开”了。一天,李韶光来向我谈起这一情况,说学林可能搞“共产”。我听罢心里已明白几分,便笑着对他说:“他要是入了共产党,那可是李家的风水发啦!”未待李韶光听明白,我便叮嘱他有关学林的事,千万不要向别人说,不然于我们都很不利。我还吩咐他转告李学林,不要搞得过分张扬了,隐藏一些为好。



    “义和”油榨铺不但是地下党的活动据点,而且又是他们的财经来源,几年来“义和”赚了少钱,其中大部分都让李学林拿去做革命经费。对此,我并未过问,每月我还派人给这个店送去六七千斤粮米,让他们蒸酒。“义和”蒸的是“五蒸酒”,香醇味浓,远近闻名,销路极好。“义和”还将酒糟用来养猪,并在洽洗墟新辟一个名叫“光远殖场”的养猪场。估计“义和”的生意利润是很可观的,但我这位做老板的却是不要红利的,对“义和”的一切佯作不闻不问,地下党的同志与我也就“心照不宣”了。



    1943年间,黄桐华向我提出,为补助政治部的经济开支,建议在清远城开设一间“九八行”,做运输和谷物买卖的生意。黄桐华又推荐陈伊林同志(解放后任广州市劳动局长)担任该行的经理。我一概应承,并取其名为“志通行”,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我名下的生意铺子。



    当时清远城商贾云集,同行如敌国,在这里开店总得借助地方上有力人物的关照,这是我取名“志通行”的考虑所在。但我仍担心这个铺子搞不好,于是我特别吩咐我的第二大队长陈锡去关照这个共产党办的铺子。陈锡除担任我第二大队长之职外,他还是军统特务驻清远站站长。陈在清远城有权有势,正是我可利用之人。陈锡则因我对他有救命之恩,故多次表示为我效命。他首先一日应承不与共产党为难,并在必要时给予关照。我要借他的力量,不管他知道不知道这“志通行”的性质,反正他是不会为难我的铺子的。果然,陈锡在听了我的要求后,十分爽脆地说:“大哥,你放心就是了。”


以“纸”包“火”



    北江地下党异常活跃,特别是我“挺二”纵队的巨大变化,是不可能瞒住这一地区的反共分子的。国民党英德县党部首先为此不安,视作“赤化”,但又慑于我的名望,于是他们“联名"用假



名写了一封控告信,呈余汉谋总司令。信中列举我如何“通共”丶“容共”,把“挺二”搞成共产党一样的军队,要求惩办莫雄云云。余汉谋为表示对我的信任,把信转给了我。我看罢雷霆大作,我知道这是县党部的那帮家伙干的,因为匿名信上的假名只不过把县党部的那些人的名字中间一个字改了,如康祝年丶成拨云等,改作“康恭年“丶“成佛云"。我便下令召集县党部的大小头目李焕章丶陈朝任丶康祝年等来司令部。我对他们说:“我们河水不犯井水,‘丢那妈’,你们抽那么多捐税我从来不占一份,现在你们这帮‘契弟’居然要作(广州方言,意指害)我,写信告我通共,要整死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们,就算告到蒋委员长处我也不怕!念在乡亲乡里的情分,饶你们一次,如果你们哪个‘契弟’再敢放肆,我就打死你们!”我的盛怒把他们吓呆了,以后他们看到我均“退避三舍”,唯恐招惹上我,更没有敢再去告什么状了。



    1944年夏,某一天,余汉谋忽然打来了一个电报,电文是:“亲译:据确报,你部黄桐华,……(以下三个姓名已忘)等四人系奸匪,仰即押解来韶法办勿延l,,恰恰这电报经由黄桐华译出来,他拿着电报给我看,我看罢,马上将它揉成一团扔进字纸箩。我说:“丢那妈,我这里哪有共产党,你说,你是不是共产党?”黄说:“不是。”我便说:“那就不用理它!”



    正是做戏还归做戏,对余的电报不予理睬,那是不妥的。故此黄桐华向我说道:“大哥,不理不行呀,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下台啊!?”我听罢,明白了弦外之音,便拿起了电话,与余汉谋接通后,我说:“据我多方考察,知道这四人都不是共产党。先说黄桐华吧,他是你们司令部政治部派来的,他要是共产党,请问你们把他派来是想害死我吗?第二个×××,他是我的亲侄儿,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清楚他不会是共产党。”以下还有两个,我也是如此这般地编造了一套去搪塞余汉谋。余听完我的话后,对我说:“莫大哥,这个责任非同小可,共产党不是开玩笑的,你要考虑一下!”我马上答道:“余总,不用考虑了,我拿人头作担保,如果他们是共产党,你就杀我的头吧!”说罢便气咻咻地扔下了电话。结果,余汉谋也拿我没办法,于是黄桐华等四位同志仍安全地在我司令部内照常工作,直至他们于1945年日本投降后脱离我部,上山树起红旗打游击为止。



    以后我曾有几次机会到韶关见余汉谋。有一次余与张发奎和我边喝茶边谈笑,余半开玩笑地对我说;“莫大哥,有人告你是共产党啊!”我呵呵大笑道:“两位,你说我像不像共产党?”他们连声说道:“不像不像,共产党怎么会有几个老婆?哈哈哈……。” 他们还说一接到特务送来的“状纸”,他们随手就将它扔进字纸箩。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这话现在看来就不一定,如石棉纸就能防火。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条件和社会条件下,我这张石棉纸还是挺顶用的。



    1944—1945年问,中共利用我的社会关系,请我将一些中共同志介绍到他们要到的地方,我都照办了。如陈枫(解放后首任我国驻冰岛大使),我应他的要求,将他介绍到从化良口开展工作;又如林名勋,我应他的要求,将他介绍到韶关韶州师范学校“凑书”。1945年初,林名勋率领该校数十名师生上了英德江古山,树起红旗闹革命,成立了北江游击队北一支队等等。



    1945年春,北江支队支队长邬强同志(解放后曾任广东省军区副司令员)写信交由邓重行等4人到英德大湾找我,希望我提供“七九,’步枪子弹5000发,驳壳枪弹500发,我如数照付,并命令副官林光华雇船押送至连江口上下步,安全地交到中共游击队手中。



    1945年英德沦陷后,我部第九中队何俊才,第再中队杜国栋,树起红旗上山与林名勋的北一支队胜利汇合。



    1945年春,日寇攻陷了大北江铁路沿线,由于战乱而辍学在家的儿子仲球丶三球,堂弟志光这3个青年学生,也产生了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的思想,他们向我和黄桐华提出了想干救亡工作的愿望。我当然赞成。黄桐华根据青年人的特点,认为最好搞宣传工作,他亲自介绍了约10位进步青年共同组成隶属于“挺二”政治部的战时工作队,二儿子仲球被委为队长,意在借用司令儿子的名义作号召,具体领导实际上是潘达同志。该工作队成立后,在英德西乡浛洸丶犀牛大洞丶九龙黄花一带开展抗日救亡活动,唱歌演戏,出壁报,写日文反战传单到下步圩张贴,搞得有声有色。而他们不仅宣传抗日,也宣传反对国民党妥协投降,因而引起小北江国民党别动军的侧目,在连县的报纸上攻击“挺二”战工队是“赤化队”,但碍于是莫雄儿子们搞的,也不敢怎么样。



    1942年间,中共广东省委遭受到国民党反动派的破坏,全省党组织都停止活动,党员均转移隐蔽,唯独在“挺二”纵队的共产党却照常活动,而且别的地方有些共产党员转到了“挺二”来,一直至1946年,中共北江地委仍安全无恙,工作活跃。

省政府撤退



    1945年1月29日,日军突然对韶关实行南北夹击,终于先陷英德,后陷韶关,驻在韶关的广东省政府,一听到日军进攻韶关消息,慌忙撤退。省政府民丶财丶教丶建等厅长及省政府秘书长等,也匆匆乘车逃往平远大柘。留下的省政府工作人员及家属人等约1000人,由于找不到车辆,只好徒步向乳源丶连县逃命。这样,李汉魂的省政府陷于瘫痪状态达三四个月之久,连省政府的大印亦留在三四百公里外的连县的办事人员手中。省政府主席李汉魂在平远大拓住下以后,官印不在身边,始觉不妥,便接连打了几次电报给粤桂边区总指挥邹洪,指示他务必设法将逃到连县的省政府人员送到平远,不得有误。邹洪这时躲在阳山,他接电后,苦思冥想了一个星期,仍无计可施,于是他电邀我上阳山商议。



    我看罢邹洪递给我的李汉魂的指示电,便笑着说:“这很容易办到嘛I”邹甚感不解,说道:“莫大哥,别开玩笑,我想了一个星期都束手无策,你怎么看得如此轻易?”我说:“我的部队在前线,对敌情我是了解的。你终日深居于阳山指挥部内,当然不了解这些了。日本仔封锁了大北江,在两岸布防,以橡皮艇丶汽艇巡逻和运输,这是事实。但到下午四点钟便收队回到英德河头丶河口一带,龟缩到据点里。这不是有机可乘了吗?我可以嘱咐我部范耀基丶张振中预先备好船,在龙头作渡河点,这里离英德很远,夜间过北江,日本仔是绝对不会发觉的。”邹洪却说:“即使过了河,但此去平远还有几百公里路,沿途有土匪丶伪军,还有红军游击队,他们定会阻截这帮文弱书生的,我就没有办法对付这些人了!”我说:“我可以派兵保护嘛,土匪丶伪军是不敢惹我们的,而红军又系讲道理的,现在团结抗战,我相信他们是不会难为我们的省政府工作人员的。”邹听罢大悦,答应照此办’理。我便吩咐部下张振中丶范耀基,以及朱小仲等人带领省政府的工作人员及家属等1000余人,于某日夜间分批渡过北江河,往平远方向急行。我又写了纸条给沿途的县政府,叫他们协助递送这批人员。果然,这批人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终于平安地抵达平远大拓。






抗战胜利



    1945年8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我得到日军投降的消息后,本想马上去接收日本军队的军械物资,但蒋介石已命令日本军队只向中央军缴械。我派黄桐华丶莫志光丶莫仲球丶莫三球到英德城,会见日酋本简大尉,代表我挺进游击司令部与日本军队交涉,只得到少数非军械物资。



    不久,日本军队集中到广州正式投降,受降官是国民党军委会广州行营主任张发奎。驻在缅甸的2万余中央新一军已乘几百架飞机飞回广州,作为接收部队。当时在广州集中的日本



侵略军计有10万余人。



    9月份,我回到广州,见到投降后的日本军人,昔日的威风早已丢尽,每日都派些日本官兵扫马路。小孩子骂他们,唾他们,他们亦低声下气,成了丧家之狗了!这是侵略者的可耻下场。



    抗日战争终于胜利了,八年抗战期间,中国人民蒙受了多大的耻辱和苦难,终于战胜了日本帝国主义。此刻,我想起了 同志在《论持久战》这一光辉着作中对抗战的精辟论述。 指出抗战由防御到相持,再至反攻,这三个阶段总共约需八年时间,如今屈指一数,不多不少,正好八年。



    自日本侵略者投降后,我“挺二”司令部解散,黄桐华等离队。黄于1946年当上中共北江游击队一支队司令员。原“挺二”政治部秘书黄漫江亦到连县小北江组织了“中共连江支队”。当时这些消息飞快地传开了,虽然我在这时期不时见到余汉谋,但他居然无意重提旧事,不然他要我的脑袋,那也是无话可说的。






张发奎的随从秘书



    1946年,共产党利用我与张发奎的关系,派遣我的大儿子莫振球到广州开展对敌工作。



    振球儿是1937年在上海加入中国共产党的。他曾于1938年到澳门见我,他向我说:“卢叔(卢志英)现在上海与我一起开面包铺,卢叔托我向你问候,不另写信了。”然后他凑近我,轻声地说;“卢叔叫我告诉你,政治局对你的印象不错。”我当时听罢心里豁然一亮,顿时明白了振球的身份,他一定加入了共产党无疑,他现在向我转达的上述问候,必定是卢志英代表党中央叫他这样做的。



    1947年5月,振球又到广州来见我,请求我运用关系将他介绍给国民党军委会广州行营主任张发奎,让他到广州行营工作。我欣然答应,便向张发奎推荐。张发奎及他的夫人与我已是几十年朋友,他们在振球还是小孩时便已相识,还十分疼爱他,现经我介绍,知道他是圣约翰大学毕业生,故此张发奎十分高兴,马上答应。事实上他确实非常需要一个忠诚的通晓英文的秘书。9日后,我带振球到法政路张发奎官邸(现中共广州市委所在地),振球刚坐下,张发奎劈面问我:“莫大哥,你的仔是不是共产党呀?!”我笑着答道:“向公,你不要吓他了,他就跟个大姑娘二样,怎会是共产党?我可以用人头担保!”张发奎呵呵大笑道:“开下玩笑,不必介意,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共产党十分厉害啊!”



    这以后,振球便顺利地当上了张发奎的随从秘书,经常伴随在张的左右,受到重甩。振球利用了这种关系为党做了多少工作,这是我无法知道的。但据我所知,张发奎在上海买了一幢洋楼,交给了振球管理。这所官邸,变成中共上海地下党的掩护所和秘密会议地点。后来据振球说,1949年解放前夕,上海地下党负责人张承宗同志被国民党特务追捕,他住进了张公馆达一月有余,迎接上海解放。



    自振球回广州后,他得知两个弟弟仲球丶三球思想要求进步,便支持他们在英德开办进步书店。但不久因有特务发现,这事经我的故交丶韶关督察专员沈秉强提醒,我得到消息后,马上叫他们关闭了书店,才免遭毒手。



引用 莫经山 2011-12-18 02:19
抗战胜利后,我仍利用我的社会关系,想方设法营救了不少被捕下狱的中共党员。如何英(解放后首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武汉空军党委书记,王作尧的爱人)与梁××(梁培基的第二十六个女儿);英德东乡李拔才等人。







上任韶关







1945年日本投降后,蒋介石搞了个全国性“军官退役”,意在排斥异己,壮大中央军势力。我自然在退役之列。退役之后,我挂着少将参议的名义,在余汉谋的第十二集团军吃闲饭。1947年尾,宋子文到广州接替张发奎,任广东省主席兼行营主任。宋子文记得我是他的得力旧部,他见北江一带共产党闹得厉害,便任我为英德县长,后又觉得“委屈"我了,又将我提为第二区行政督察专员兼清剿司令。余汉谋则派他手下一个团长周文浩任我部参谋长。







我上任韶关,已是1948年初了,这时整个北江地区共产党的游击队的确闹得很凶。我特意安排了刘强作我司令部谍报组长。刘强的胞兄刘汉卿是我的故友,他曾于1940年写信托我收留他的胞弟刘强,谓刘强与中共地下党关系密切,乡间土豪劣绅要杀他,当时我将刘强安排在“挺二”任少校参谋,对他的政治身份我自然心中有数。刘强借此职位,经常往来于北江中共游击根据地,秘密地将情报送到地下党手中。此外,我还通过他将大量的弹药和物资秘密地送到红区。我知道游击区周围设置了许多关卡,出入很不安全,我便托刘强将盖有我司令部大印的“谍报证”四张交给黄桐华。据说这四张“谍报证”所起的作用相当大,持着它可以在国统区内通行无阻,这是令中央军剿共部队大为头痛的事情。







有一天,邝奀妹同志化装为时髦少妇来找我,要求帮助解决游击队的药品问题,我愉快地满足了她的要求。此外,这期间我还把广州的一部分存款交与党驻港人员购买8000~胶鞋,供战士们穿用。







1948年春,我因事由韶关到广州。一日晚上,我司令部驻穗通讯处马静华主任走来告诉我,说参谋长周文浩趁我下广州之际,率部突然袭击搜查曲江樟树潭,有5名中共人员被当场抓获,周文浩现正准备将他们处决。我听罢心中一震,周文浩是个坚决反共分子,如今被他抓到这5个共产党员,我若不从速营救,必为所害。于是我马上密嘱马静华连夜乘火车上韶关,火速通知他的胞兄——我司令部军法组长马宪元,尽快要在押的5名中共党员更改供词,否认是共产党。马两兄弟均是我亲密至交,他们虽不是共产党员,但由于长期与我共处,深知我与党的交情,故此,当他们知道我要营救这5名中共同志时,亦给予迅速的合作。







过了两天,我赶回韶关,才知道这5名中共同志在被捕时,已被搜出共产党的一些文件,他们亦直认不讳是共产党员。幸而经马宪元给他们讲明了我的意图,他们都改变了供词,只承认是糊糊涂涂地跟共产党走的,并不是共产党员。这5个同志,没有一个超过20岁,最小的一个才刚满18岁,按我记忆,这5个年青人一个叫陈子涛,一个叫陈小玲,另两个姓廖,一个姓李。我知道事情已按我布置的办妥后,便召开了党政军联席会议,审议该案。我说:“这5个青年人,据我审讯,他们都不是共产党员,若杀了他们,恐怕于情于理于法都讲不过去,他们合起来都不够一百岁嘛!我意见是将他们送到广州行营感化院教育,大家意下如何?”席中各人,包括周文浩等夏共分子见我如此态度,又见供词已面目全非,他们也不敢哼声表示异议,便通过了。事后我又找到上述那个感化院的院长幸耀燊讲情,请他教育好这几个“后生仔”就放了他们算了,章是我的故交,他答应了。不久,我便听说那5个青年人恢复了自由。














调省另有任用







    随着解放战争大好形势的发展,北江地区游击队不但顶住了中央军的疯狂进攻,并给敌人以重创。剿共部队纷纷向宋子文告状,说北江游击队都是莫雄的旧部,他们每次行动都大吃共产党的苦头,原因就在莫雄,“莫雄通敌资敌,。’’“莫雄是匪首”语,充塞了宋子文之耳。宋子文召见了我,他是不大相信我会通共的,但他也要考察一下我,故此他见到我后,便叫我以个人名义写一个招抚北江游击队的告示。我听罢忙说:“共产党哪里会投降的?”宋说:“你就写嘛,不管他们反应如何。”他还说:“你若写了劝共产党投降的信,那就免了人家说你‘通共’的闲话了。”我知道这是无法推托之事,表示了一番对那些说我“闲话"的人的愤怒后,执笔写了一封“劝降书”,交刘强送到北江游击队。我在刘强临行前,密嘱他一定要亲自面交黄桐华丶何俊才,向他们说明这封信非我本意,实是受宋子文所迫而写的,请他们随便回封信让我好向宋交待就行了。刘强领会了我的意思,马上往东乡出发了。不料他到了游击队驻地时,正值深夜,守卫的游击队战士说什么也不让刘强进去见黄桐华等人,于是刘强只好将信交给守卫,让他们转交给黄桐华。刘回来后向我汇报了这一情况,我听罢心里很不舒服,但也难以责怪刘强,只好独自烦恼,生怕游击队误会了我。-不久,黄桐华丶何俊才等北江游击队领导人的复信到了,说是全国解放在即,蒋家王朝行将崩溃,谈不上让他们接受收编,惟欢迎我及时投到革命人民一边,不要跟随蒋介石走下去,云云。我看罢摇了摇头,。。便将信交给了宋子文。后来宋子文终于签署了将我撤职查办的命令。恰好此事让我的老朋友陆文澜(陆是宋子文的心腹,机要秘书)知道了,便劝宋子文道:“莫大哥是孙先生一辈的人了,何必为难他呢?这个命令改为调省另有任用岂非更好?”宋子文亦乐得如此处理,便改下“调省另有任用”的命令。事后陆文澜继续关照我,使我悄悄地回到广州,一又在宋子文手下当了少将参议一职,避过了一场灾难。回广州后,我去见陆文澜,.他对我说:“你很危险呀,剿共部队都告你的状,说你这个剿匪司令通共,要惩办你呢。”接着他又说:“我知道莫大哥你这个人,结交广,义气重,五湖四海皆兄弟,什么人都用,出些差错,也在所难免嘛!”然而,兼任广州警备司令的中央军某部军长胡长青,听到剿共部队的汇报说中共北江游击队都是莫雄的旧部,由于莫雄秘密通共,致使中央军损失惨重。胡长青于是发起狂来,分别下了两道就地枪决莫雄的手令,一道交给广州警备司令部办公室主任胡锐军,一道交给在英德负责进剿游击队的部下旅长杨××(名字不详),命令上写道:“莫雄是北江之匪首,格杀勿论。”







  胡锐军并不认识我,于是他乘一辆中型吉普车,车上满载荷枪实弹的士兵,在广州城内四处打听我的下落。有一天,他到一老同学钟坚家作客(钟与胡长青丶胡锐军同是黄埔第三期同学),言谈间胡向钟打听起我的下落来。钟坚曾在我部任职,对我甚为尊敬忠诚。当他看到胡长青出示的手令后,大声骂道,莫雄是蒋校长的老朋友,你们的顶头上司还做过莫雄的部下,要是你们果真杀了他,看你们如何交待!骂完后,钟唯恐此事若不及早制止会酿成大错,于是便与胡锐军一起到警备司令部找到胡长青,同样说了一番利害关系,胡长青只好收回成命。



    再说胡长青的部下杨××旅长,接到处决莫雄的手令后,准备随时在英德见到我后便行“格杀勿论”。有一天,他到广州见一老上司莫与硕。莫此时正因私藏万余日军军械被囚,杨与莫见面后,说他已身负处决莫雄之责,故此要马上返回英德了。莫暗自惊讶,他平时与我相交甚厚,但苦于枷锁在身,也不好向杨旅长劝说,待杨走后,他马上请人通知他的朋友阮退之叫我立即去见他。我见到莫与硕后,他将杨旅长的话向我陈述,叫我设法自救。我听后大惊,便马上去张公馆见张发奎。张发奎昕罢我的陈述后,勃然大怒,说胡长青简直是在胡闹。骂完后,便打电话制止胡长青,要他马上收回成命,并约胡长青丶胡锐军丶杨旅长于第二天到张公馆,由他设宴介绍他们与我认识。第二天我到张公馆时,胡长青等人已在门口迎候,见到我后忙赔不是。宴席间,张发奎也将我与“委员长”及他的交情讲了,叫我们今后交个朋友,此事才告了结。

迎接解放



    转眼间,已是1949年,解放军以雷霆万钧之势,排出倒海般向南方推进,蒋家王朝崩溃在即。统治当局狗急跳墙,指使特务四出抓人杀人,广州城内四处可闻警笛和杀人枪声。



    这年6月3日,在国民党中很有资格的中将廖鸣鸥,因秘密与中共华南分局联系率部起义之事,被他的秘书出卖了,廖鸣鸥在这天即被逮捕枪杀。廖与我素有交往,蒙难前他任广东惠阳专署专员兼保安司令。另同一时期因起义之事泄密的潮安县长陈侃,也是当即被枪杀于飞机场的。这两位都是薛岳亲自下令枪杀的。此时的薛岳,已任广东省主席,他发疯似的在各地残酷地杀害被他认为是通共的国民党人士或军队中的军官。



    10月12日,广州面临解放。广州市公安局文书股长陈耀之(本文第九章中我部译电员)来见我。他说已受命迅速将公安所存档案全部运往海南岛,但又接到共产党秘密分发到各国民党部门的告示(油印品)。陈问我如何处理。我鼓励他不要害怕共产党,要设法将全部档案保留下来,迎接解放。陈受到我的鼓励后,在市公安局中共地下党的协助和指导下,终于将档案全部交给了中国人民解放军。



    在广州濒临解放之际,敌人终于决定要逮捕杀害我了。薛岳对省府顾问官袆说,莫雄可能是共产党,要扣留法办。官袆与我故交甚深,他一面替我求情,否定我是共产党,一面则暗中通知我快逃。10月12日,几个在国民党当特务的朋友亦用电话或亲自来劝我快走为妙,还说广州卫戍司令丶军统特务头子李及兰已下逮捕枪杀莫雄的命令。我知道事情危急了,便赶忙化装,带着刚满月的最小的一个儿子及家属若干人,随同我的旧部林祥(林曾是我税警总团第五团团长,此时已退役,在乡间居住),逃到东莞樟棚他的家乡躲起来。后来我又觉不妥,便只身潜回广州,在马宪元丶马静华两兄弟的掩护下,乘“省港轮” 逃往香港。后来听说我刚离开广州,我在昌华街的“莫公馆”便被宪兵包围了。



    10月14日,广州解放了。不久,叶剑英同志到了广州,他打听到我已安全往港后,便写信请我回穗。黄松坚丶黄桐华丶何俊才丶林名勋等同志也分别写了信交李学林,连同叶剑英同志的信一起带到香港找到我。



    回到广州的第二天,叶剑英同志亲切地接见了我,他首先问我的生活情况,家属情况,然后,他说,在他南下之前, 主席曾亲自指示他要找到我。他说, 问他还记得广东有个莫雄吗?接着说:“他是我们党的老朋友,老同志,你一定要找到他,无论他过去犯过什么罪,一定要安排他工作。”故此,叶剑英同志在挥兵南下之后,便已派人打听我的下落。



    “党的老朋友,老同志”,这是 对我的评价啊!我当时只感到惭愧,因为自己为党和人民做的事实在太少了。在百感交集之中,我向叶剑英同志说:“剑公,你最了解我,你安排我工作吧,什么样的工作我都能干!”叶剑英呵呵地笑道;“不要急嘛,先休息休息,安顿好家庭,以后有你干的。”



    回到解放后的广州,第一次呼吸到解放后的新鲜空气,目睹着革命人民欢庆解放的动人情景,我深深地感觉到,共产党胜利了!人民胜利了!孙先生渴望的繁荣囊强,独立自主的新中国诞生了!



    1949年11月,中共中央华南分硒正式任命我为北江治安委员会主任,黄桐华丶何俊才丶林名勋等同志都是这个委员会的委员。粤赣湘边区总指挥尹林平同志派了一排解放军战士护送我到北江。成立“治委会”后,剿匪工作马上开始,四处张贴了以我名义招抚北江各处土匪的布告,并派了通讯员持这些布告上山通知土匪要审时度势,相信共产党的招抚政策,接受解放大军的招抚。当时在北江的解放军也将各处土匪包围了。这些土匪,多是国民党溃逃时留下的残余武装,多数匪首都认识我,他们见是以我名义出的布告,更兼见大势已去,慑于我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威名,绝大部分土匪都下山投降了。拒不投降的,悉数被解放军消灭。陈锡在这场剿匪斗争中,因“通匪”罪被镇压了。



    不到一年,整个北江地区都肃清了反动武装及匪患,为稳定粤北的社会治安和开展伟大的土地改革运动,创造了条件。

十一丶没有什么比“党的老朋友丶老同志”这一称呼更令我感到光荣与骄傲





    1956年,解放军副总参谋长李克农同志通知辽宁省监察厅副厅长梁明德同志(即本文第九章提及的中共地下党员,江西德安“剿共”司令部的情报参谋项与年同志)。亲自到广州接我上京参加国庆典礼庆祝活动。我到了北京,李克农将军马上在他的住宅中亲切地接见我。他一见我面,便快步迎上,热烈地将我拥抱,并说:“你是我们党的老朋友,老同志,今天我们终于见面了,太高兴了!”我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的亲情,如此的温暖!自1982年开始,我一直在这位卓越的中共上海地下党领导人的密切关心下,与党的同志们朝夕共处,患难与共,通过各种方式去与蒋介石进行长期的斗争,但当时我亦只仰其名,未谋其面,如今乍一相见,宛若故友,我感觉到自己确确实实地投在党的怀抱中,但这巨大的幸福竟又使我怀疑眼前这一切仿如梦境。不! 这是我人生历程中完美的历史性一幕,没有什么比“党的老朋友丶老同志”这一称呼更令我感到光荣与骄傲了!





    李克农将军热情接见我,还特设盛宴来接待我,宴会设在前门外的“丰泽园”,参加者除李克农将军及几名将级军官外.还有严希纯夫妇丶梁明德夫妇,以及我在北京工作的大儿子莫振球夫妇等,正是党情亲情,洋溢席间。





    在京期间,叶剑英元帅又亲切地接见了我,并在他家中设宴招待。故友重逢。分外话长。叶帅给我介绍了祖国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方面的重大发展,还说到祖国美好的未来。我感慨地向他说:“剑公,记得三十年前,我们在张民达师长身边共事,你向我讲,我们中国以后也会像苏联那样强大起来的,如今真的实现了!”叶帅说:“以后还要强大,中国是有希望的!”对他的话,我深信不疑。以后我还见到故人廖仲恺先生的夫人何香凝老同志。胜利的喜悦使我们这些辛亥老人兴奋得掉下了泪花。她老当益壮,还提笔为灿烂的祖国谱画新篇。她送了两幅自己画的国画给我,一幅画的是雄狮,画中之狮英姿飒飒,有如祖国那样雄壮,光彩焕发,另一幅画的是劲松,画中青松挺拔,象征着中华民族的新生,展示着祖国的锦绣前程。这是我们辛亥老人的无限心意啊!愿祖国更富强,更美丽!





    这部回忆录至此已写完。当此祖国迈步奔向四个现代化之际,我不禁无限缅怀起伟大的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以及廖仲恺丶邓演达丶张民达等等中国民主革命的英勇前驱,无限缅怀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而献出了宝贵生命的中国共产党的优秀战士方志敏丶卢志英丶刘哑佛等等革命先烈,无限怀念已不幸逝世的李克农将军丶严希纯丶梁明德同志,以及曾与我朝夕相处的古大存同志。





    同时,我也在思念着在台湾或海外的国民党旧同事旧朋友。历史到现在已明白无误地向人们展示,统一中国,是人心所向,势在必行。望诸故交旧识及各界有识之士,以我中华民族前途为重,消除宿怨.为祖国的统一大业作出贡献。






1976年11月17日第一稿





1979年2月12日第二稿





1979年12月30日第三稿





(莫栋梁记录整理)

引用 莫经山 2011-12-18 02:20
莫栋梁已经授权莫网可以发布
引用 莫浩贤 2012-4-17 21:22
有点吃力不讨好的角色,旗帜不那么鲜明。恕我直言。
引用 莫南山 2012-4-22 14:57
莫浩贤 发表于 2012-4-17 21:22
有点吃力不讨好的角色,旗帜不那么鲜明。恕我直言。

对事不对人吧,倘若他日,你我有他的作为就已不错了!
引用 莫经山 2014-11-4 22:58
我已经读了五六次,深深被莫雄将军的瞻前远略所敬佩,道义存心中,历史可以在本传中了解到国共的来龙去脉,人民革命的胜利方始终是正义的一方,感谢六球哥,能完整记录了莫雄将军的革命史,谢谢!
引用 莫布远 2014-11-20 23:20
莫雄将军{:soso_e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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