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附圖:鄚天錫鑄「安法元寶」 古之安南(今越南)也是受中國古錢文化影響的國家之一。該國自從丁部領於公元九六八年建立丁朝,年號「太平」,鑄造年號錢「太平興寶」錢之後,經歷數個朝代的一千多年間,歷朝皆鑄方孔圓面,以漢文為錢文的銅錢為主要通貨。他們歷朝所鑄古錢品類繁多。僅在丁福保所編《歷代古錢圖說》一書中,有拓圖可考者便不下二百品。 丁福保《歷代古錢圖說》內容豐富,記載中國及鄰國古錢拓圖三千餘品,自一九四○年出版以來,一直被古錢玩家視為重要工具書,丁氏自謂該書「網羅賅博,細大不遺」確是事實,但自謂「一圖一說,皆精核無倫」則未必盡然,如所集安南古錢「安法元寶」,註云:「河仙鎮都督鄭天賜在河仙鎮所鑄」便屬失誤。就我所知鑄造「安法元寶」的河仙都督不是什麼鄭天賜,而是歸化安南的粵籍雷州人鄚天錫。 鄚天錫原姓莫,其父莫玖,於壯年時自雷州渡海往真臘國(今柬埔寨)謀生,以從事農業、漁業及承包賭博稅起家,在真臘國頗有社會地位。他獲得真臘王室允許,開發一處名為「忙坎」的不毛之地。他招集各族流民,在該地發展農業、漁業,又修道路、建碼頭。招徠安南、馬來亞、中國、日本商船前來貿易。他憑自己的才能與資本,終於這片不毛之地變成農業發達,商業繁榮,交通輻轃,帆檣相接的都會。他根據傳說神話,把這個新興都會名為河仙鎮。 河仙鎮繁榮起來了,曾遭遇暹羅侵掠,莫玖本人也被俘虜,被囚禁於暹羅三年才逃回河仙鎮。其時真臘國勢衰落,無力幫助河仙鎮抗禦暹羅軍事威脅,而安南順化的阮家王朝則勢力正逐漸伸延到這一帶地方,莫玖為尋求庇謢乃主動向阮家王朝表示歸順。 安南歷史上有個莫登庸,此人弒君篡國,名聲很壞,莫玖要歸順安南時,怕被人誤會與莫登庸有任何瓜葛,特於其姓莫字右邊加個邑字偏旁,自創一個字書上所無的鄚字為姓,自稱鄚玖。阮家王朝接受鄚玖歸順,封鄚玖為河仙都督,允其世襲祿位,並特賜「天」「子」「公」「侯」「伯」「子」「男」七個字,給鄚玖子孫作為依輩序命名的第一個字;又賜給「金」「木」「水」「火」「土」五個字,作為其子孫命名第二個字的偏旁。鄚玖的長子就是依照阮家王朝的旨意,命名為鄚天錫。(鄚天錫之子名鄚子潢,孫名鄚公栢,都是按阮家王朝旨意,依輩序命名的)。 公元一七三六年鄚玖病故,由鄚天錫襲職都督,並晉升侯爵,稱為欽差都督琮德侯,阮家王朝還恩賜鑄錢爐,准許鄚天錫自行鑄錢,鄚天錫於是自鑄「安法元寶」。 鄚天錫雖然生長於海外,但自幼學習漢文,熱受中國文化,適有法國傳教士白海納主教從中國帶去很多漢文書籍送給他。他讀了很多中國書,能寫中國詩。他還建了招英閣,奉祀孔子、收藏中國書籍。他也禮賢下士,招攬安南和中國人才,福建儒生陳淮水等十八人最受禮遇,稱「十八英」。他在「十八英」助下,設文武衙門,練軍兵、建公署、築城堡、區劃街市、興辦教育。 在鄚天錫治理下,河仙鎮比前更繁榮,已經成為安南南圻的經濟、文化中心,有資料稱其「諸國商船多往就之」,「德洽化行,人多美行,女習幽貞,威服外敵,仁撫居民,四方安堵無事」。鄚天錫自己也躊躇滿志,寫有《河仙十詠》詩云:「一島崔嵬奠碧漣,橫流奇勝壯河仙,波濤勢截東南海,日月光迴上下天。得水魚龍隨變化,傍崖樹石自聯翩。風聲浪跡應長踞,濃淡山川異國懸。」 河仙鎮地瀕暹羅灣,與暹羅素多摩擦,是時暹王鄭昭正兵強馬壯,有志掃蕩四方,於一七七一年,大舉進攻河仙鎮,安南適有內亂,無力救援,鄚天錫孤軍作戰,不敵暹王雄師,河仙鎮遭受毀滅性破壞,鄚天錫終於一七八○年自殺。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鄚天錫當年為開發安南南圻作出卓越貢獻,也算是一時豪傑,然而時移勢易,事跡不彰,甚至姓名也被後人張冠李戴,只遺留「安法元寶」古錢供好古者摩挲把玩。「安法元寶」當年只在安南南圻流通,但也有隨貿易流入兩廣的,我於一九九二年前後,還得到一枚,因其錢質輕薄,錢文也不甚美觀,當時未措意收藏,今遍尋不獲,諒已丟失。附圖是從前人所編錢譜中印出,瀏覽之餘,不勝感慨,真是:「千古興亡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