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莫少贤编辑的《广西莫氏总宗汇编》附卷 南丹莫氏土官族属考 莫少贤 拙文以史实为依据，考证了南丹州莫氏土官的族属，论证了莫氏 土官在唐代就是南丹（羁縻）州的土著首领。是属现在的广西壮族。并非像其南丹《莫氏土司族谱》所说的，是于北宋元丰三年随狄青到广西平定侬智高有功，受封为南丹州土官的。是汉族。并分析了其攀附中原汉族的历史原因。本文除了把南丹州《莫氏土司族谱》与各代史书所记进行对比分析外，还参考了南丹莫秀珠主编的《莫氏系谱》中的《莫氏在南丹历史上的地位及作用》一文及《莫氏系谱》续编本《南丹莫氏》一文。但是这两篇文章对南丹莫氏土官的族属都不太肯定。前者倾向是土著，将莫世忍（莫伟勋）当作土著莫洪燕后裔，但又另列莫伟勋条；后者似持中原迁入观点，将莫洪燕、莫伟勋前后分开，前者为土著，后者引用南丹《莫氏土官族谱》和平乐《郡塘莫氏宗谱》是中原迁入的汉族。这些文字笔者已按作者原观点编入《广西莫氏族谱总宗汇编》附卷（书名暂定）。笔者认为南丹莫氏土官是土著。不是从中原迁入的汉族。 南丹（羁縻）州莫氏土官是土著的壮族首领。南丹州《莫氏土司族谱》说其“始祖莫申之子伟勋于宋开宝七年平瑶蛮有功，恩授南丹州世袭土知州”。又说：“始祖莫伟勋，于宋朝元丰三年，由福建省宁军副统，随狄武襄公奉征广南（西）路瑶蛮有功，蒙授册封，镇守南丹，加副招讨使司之职，给予世袭。”族谱的这两段文字的意思很清楚，即南丹州莫氏土司的始祖莫伟勋，是外来的汉人，而不是土著的壮族。这是值得怀疑的。 一、莫氏在宋代以前已是南丹州的土著首领。《宋史•南丹州蛮传》载：“南丹州蛮，亦溪峒之别种也，地与宜州及西南夷接壤。开宝七年（公元９７４年），酋师莫洪燕遣使陈绍规奉表求内附。九年（公元９７６年）复来贡，求赐牌印，诏刻印以给之。太平兴国五年（公元980年），洪燕贡银百两，以贺太平。” 又据《广西名胜志》载，南丹“古蛮峒地，唐为羁縻州。宋开宝初，土官莫洪燕内附。元丰三年（公元1080年）立为南丹州，管辖诸峒蛮。” 这两段史料清楚地告诉我们：南丹州在唐代为羁縻州，其首领为莫氏。宋以前，莫洪燕已是南丹州的酋帅，宋开宝七年（公元９７４年）归附北宋，九年（公元９７６年）被册封为南丹州刺史。 宋淳化元年（公元９９０年），莫洪燕死，由其弟莫洪皓袭刺史职。景德二年（１００５年），洪皓死，长子莫淮勍袭职。不久，莫淮勍就被其弟莫淮迪夺位。上述传袭，都是在狄青于宋皇祐四年（１０５２年） 到广西平定侬智高之前就已经发生。由此足以证明，《莫氏土司族谱》所谓的南丹州土官的始祖莫伟勋于宋元丰三年随狄青到广西征讨瑶蛮，后镇守南丹，被册封为南丹州土官之说，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再说，北宋至和元年（１０５4年），莫淮迪致仕，其子莫世渐袭位。即是说，在狄青于宋皇祐四年（１０５２年）平定侬智高之后，南丹州的土官仍然是莫洪燕的后裔，是土著首领，没有易以其他的汉人。此后，又相继传位给莫世忍（就是广西各地莫氏族谱所说的莫伟勋附会原形）莫公佞、 莫公晟、莫延沈、莫延禀、莫延甚、莫延荟、莫延荫、莫光熙等人。仍然是土著。可见莫氏族谱中的莫伟勋其人其事当为妄造无疑， 南丹莫氏土司之始祖并非莫伟勋。 二、莫伟勋其人其事是虚构的。莫氏族谱说莫伟勋于宋元丰三年随狄青到广西征讨瑶蛮有功，留守南丹，被封为南丹州土官，是南丹州莫氏土官始祖，与历史事实相去甚远。狄青到广西平定侬智高，时间是在北宋仁宗皇祐四年（１０５２年），而不是元丰三年。平定的对象是壮族首领侬智高的反宋战争，而不是瑶蛮。莫氏族谱记述的元丰三年莫伟勋其人其事， 不仅时间上有错误，而且与史实不符。元丰三年前后，莫世忍在南丹州的活动，《宋史》有这样的记载：“有世忍者，亦淮之子也，初率其属人内附，治平初逃归，攻杀公帐，夺其地自首，请于朝廷，愿授刺史，补其亲党如故事，岁输银百两。三年（公元1066年），逐命为刺史，皆如其请。熙宁二年（公元1069年），徭贼杀 人，世忍执以献，授检校礼部尚书。元丰三年（公元1080年）入贡，其印以‘西南诸道武盛军德政官家明天国主’ 为文，诏以南丹州印赐之，令毁其旧印。六年（公元1083年），大军讨安化，世忍献弓矢，自言愿世世为外臣，修贡不懈，迁检校户部尚书，给铜牌旗号，官其子侄九人……”。不久，莫世忍死，子莫公佞袭职 。以上史料清楚地表明：北宋开宝七年（公元974年），根本不存在莫伟勋奉劾征讨广西瑶蛮之事，也不存在莫伟 勋于元丰三年（公元1080年）随狄青到广西征讨瑶蛮，并被封为南丹州土官之事。我们还可以从南丹州第二十二世土官莫逻昌的墓志铭和最后一任土官莫浦的《土官宗支图歌》关于莫氏土官世系排列中，进一步证明莫伟勋其人其事的虚构性。莫逻昌在他的《自志墓碑文》中说：“始祖讳伟勋，本系山东青州府益都县人氏，于元丰年间奉命征剿南丹溪峒瑶蛮有功，即以军功授为世袭刺史。……伟勋生二世祖讳尚，尚生三世祖讳简，简生四世祖似忠，忠生五世祖讳金，金生六世祖讳禄……”。莫浦在《土 官宗支图歌》中，对莫氏土官世系是这样排列的：“伟勋籍鲁官西粤，尚、简相传至似忠，金、禄因之传继正……。”莫金是在明洪武二十八年（１３９５年）任南丹州知州。从莫遇昌的《自志墓碑文》和莫浦的《土官宗支图歌》的世系排列中，可以发现其中有不少漏洞和自相矛盾的地方。其一，史书记载，从宋开宝七年（公元974年）莫洪燕归附北宋王朝至明朝洪武二十八年（公元1395年）莫金任南丹州知州，其传袭序次是非常清楚的。据《宋史》、《粤西文载》及嘉庆《广西通志》的记载，从宋开宝七年至明洪 武二十八年，南丹州莫氏土官的世系序次是：莫洪燕、莫洪皓、莫淮勍、莫淮迪、莫世渐、莫公帐、莫世忍、莫公佞、莫公晟、莫延沈、莫延禀、莫延葚、莫延荟、莫延荫、莫光熙、莫大秀、莫国麟、莫忠赦、莫 金。这些土官中，除元朝时期的莫大秀、莫国麟的传袭序次欠清楚外，两宋时期从莫洪燕至莫光熙的传袭序次是很清楚的，没有缺断过，其中就没有莫伟勋及莫尚、莫简、莫似忠这四世。其二，从北宋开宝七年至明朝洪武二十八年，历两宋、元、明三朝，共４２１年，南丹土官共传了１７世。而《自志墓碑文》及《土官宗支图歌》只列莫伟勋、莫尚、莫简、莫似忠、莫金五世。而这五世又是父子相传，当中没有隔断。这当中不仅缺漏了１4世，而且所列的这五世，每世相距达８４年之多。无论从世系的序次排列上，或是每世相距的年限上都有明显的错漏。若从北宋元丰三年起算，至明朝洪武二十八年，共历３１５年，南丹莫氏土官也传了１２世。《自志墓碑文》和《土官宗支图歌》列的世系也缺漏了７世。而所列的五世，每世相距也有６０年。由此可知，《自志墓碑文》和《土官宗支图歌》中所列的从北宋开宝七年，或从元丰三年至明洪武二十八年，南丹州莫氏土官，世系中的莫伟勋、莫尚、莫简、莫似忠这四世，是没有任何历史依据的，不合乎逻辑的， 因而是不可置信的。其三，《自志墓碑文》和《土官宗支图歌》不把莫金以前的，史书有记载的历史事实确凿的，宋元时期莫氏各世土官列入南丹州土官世系之中，反而把史书没有记载的，没有任何历史事实依据的莫伟勋、莫尚、莫简、莫似忠作为始祖和先祖编入土官世系之中。这正说明，南丹州莫 氏土官族谱中莫伟勋其人其事完全是虚构的。 三、莫氏族谱虚构莫伟勋其人其事的原因。既然历史上不存在莫伟勋这个人，为何南丹《莫氏土官族谱》和平乐《郡塘莫氏宗谱》等广西莫氏族谱（系谱、世谱、统谱）却把他作为自己的始祖，并写进族谱中去，传给自己的后代？这可能与民间传说有关。因为南丹地区历史上曾流传有关于莫伟勋于宋代随狄青到广西征讨蛮瑶有功 ，被封为南丹州土官的故事。这个传说故事具有明显的倾向，即莫伟勋是封建王朝官吏圈内之人，是汉人，是奉命到广西征讨蛮瑶有功之臣，是胜利者。他任南丹州土官并可以世袭，是封建王朝册封和允许的，具有无可争辩的合法性。这种反映历史上封建王朝对其周边少数民族实行民族压迫和民族歧视的传说，是人们为宗族生存需要而编造出来的，它对南丹州莫氏土官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是有好处的。莫氏土官将传说中的主人公莫伟勋作为自己的始祖，其意图是不言而喻的。这里特别值得提出的是，南丹州莫氏土官还把莫伟勋和民间传说中的莫一大王联系起来。说莫伟勋是在北宋皇祐年间，战胜了莫一大王之后成为南丹州的土官，并世代传袭至清光绪末年南丹州改土归流为止。这进一步证明，莫伟勋其人其事是有意编造出来的。在红水河流域，自古以来，壮族民间就广泛流传着“莫一大王”的故事。但莫一大王是传说中的英雄，并非真有其人其事。人们是为了在反抗民族压迫和阶级统治的斗争中，得到鼓舞，吸取精神力量。而南丹莫氏土官却编造出莫伟勋这个人物，并使他与莫一大王相对立而存在。这就非常清楚地反映出莫氏土官编造莫伟勋其人其事的虚伪。其真正意图即： 1、表明自己不是蛮夷，而是和封建王朝有关系的汉人，是华夏之族。使自己从蛮夷中分离出来，以摆脱政治上受歧视和处于卑微的地位。 2、表明南丹州莫氏土官是奉朝廷之命到广西征服蛮夷的反抗，被朝廷册封为土官的，是有功之臣。不仅地位合法，而且受历代封建王朝的荫庇，历史背景非同一般。以此来提自己的政治地位，光宗耀祖，巩固自己的统治。莫氏土官为了达到上述目的，有意编造出莫伟勋这个事实上不存在的始祖，并加以美化。这和其他的土官的族谱说其先祖来自山东或浙江的汉人一样，本是“沽名钓誉”和“狐假虎威”之举。如右江地区的诸岑氏土官都说其先祖是后汉大将军岑彭之后裔，祖籍浙江省余姚县，北宋时有岑仲淑者，官至大理评事。皇祐四年随狄青到广西征讨侬智高有功，授封为永宁军节度使，后又被封为田州知州。子孙繁衍，分封到各地当土官，成为广西最有势力的土司集团。并说“凡岭西有岑氏者，皆自公（岑仲淑）始也。” 而东兰州的韦氏土官，宋初已是兰州的首领，侬智高起兵反宋时持观望态度，不敢谬然参加，当狄青率大军证讨侬智高时，又匿避山中，静观事态的发展。事平之后，凡参加平定侬智高有功的壮族首领都受到朝廷的册封。韦氏虽然也被封为兰州的土官，但因与平定侬智高之事无缘，无法将其先祖攀附到随狄青到广西征讨侬智高有功而受封的汉人。所以，只好以西汉韩信之后裔相标榜。除了土官攀附中原汉人的名门望族外，非土官的壮族其他阶层，也有攀附于汉族的，其例无需多举。我们把这种现象称为“弃蛮趋夏”现象。造成这种现象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的是为了避免遭受民族歧视而攀附于汉族。有的是不知道自己的祖先和本民族的历史，人云亦云，普通的老百姓多属于后面的这种情况。还有一些人，其先祖原来就是汉族，其后裔壮化成为壮族，但仍不忘记其先祖是汉人，故在族谱中直书其先祖来自某某地的汉人。也有一些汉人入赘于壮族妇女，生儿育女要续家谱，就以男方的先祖作为其后代的先祖，等等。此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如汉族的政治、经济、文化展水平较高，对其周边的民族产生较大的影响。而壮族的社会发展相对缓慢，政治、经济、文化比较落后。这就使壮族向慕汉族，尤其是有文化的文人和政治人物，向汉族学习，向汉族看齐，认为自己和汉族文人一样有文化，有地位，与壮族的普通老百姓不一样，因而认为自己是汉族先祖的后。这就是我们常说局限性。族谱作为意识形态上层建筑的一部分，同样不可避免地受到来自政治经济文化形势等等局限性的影响。我们不能因族谱有这些不实的记载，就用来抵毁莫氏土官族人在广西历史发展中的伟大辉煌的功德。这是十分不可取的。也是违背我写此文的初衷的。 （莫少贤2005年1月5日于广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