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舍村绮川亭
南宋范成大五十七岁归隐石湖，号石湖居士，在上方山麓、石湖之畔住了下来，并沿“越来溪”故基随地势高下，设堂、馆、亭、轩，有“北山堂”、“玉雪坡”、“锦绣坡”、“千岩观”、“梦鱼轩”、“说虎轩”、“盟欧亭”、“绮川亭”、“寿栎堂”等景。其中绮川亭就建在石湖南岸的莫舍村。
一天，范成大乘船在石湖里游玩，不知不觉已到中午时分，当时烈日当空，他又饥又渴，见前面已近一个村庄，就叫船家靠岸。范成大走上石湖滩，来到湖边一户人家，见大门敞开，一位少妇正在院子里晒衣服，便上去讨口水喝，问答之间，范成大知道了这位少妇是秀才莫子文的妻子李秀珍。李秀珍举止大方、聪明贤惠，见来客巾袍飘逸，红面白须，举止不凡，出言不俗，分明是个不一般的人，便礼让进屋，泡上粗茶一碗，请客人坐下稍等，随后走进厨房动手备炊。李秀珍手脚麻利，不到半个时辰就将饭菜端到了桌上。范成大虽然喜爱散淡生涯，但自家的厨子，长期跟随他在衙门掌勺，做惯山珍海味，一时难以改变风格，今天范成大吃上道地的农家菜，真是别有风味。他一边吃一边问，这是何菜，有啥名堂？李秀珍想，土里土气回答不好，平时丈夫摇头晃脑念诗吟词，自己也听了一些在耳中，正好派上用场，便一一指道：“这叫红嘴绿鹦哥，那叫白玉金镶边，这是碗中杀鸡，这叫白莲开花。”最后指着那碗汤说：“这是八宝铲刀汤”。其实这是村里常吃的炒菠菜、煎豆腐、炖鸡蛋、闷豆瓣。汤却是她的新发明，把锅巴用油煎后烧成。范成大听了这样别致的菜名，不禁连声说：“好！好！好！”
范成大边吃边与李秀珍拉起家常，李秀珍告诉说，丈夫在溪上攻读，一心想明年赶考中科，也好为国家出力；家中有两亩水田、三亩旱地，自己除了到田里干活外，做做刺绣，养养鸡鸭，操持家务。短短一席话，听得范成大心中暗暗称赞，这个少妇的勤快能干，给范成大留下了深刻印象。吃罢，范成大站起来随便看看，见屋里干干净净，东西也摆得整整齐齐，范成大暗暗点头，心里说：“她把家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丈夫是可以专心攻读了，来年倘还不能博取功名，岂不有辜这么一位贤内助。”不觉便生出了帮那秀才一把的念头，临别时与李秀珍约定，三天之后，他来与她丈夫叙叙。
第四天一早，范成大骑马从山边经自豪街、澄湾里、桃花里、庙桥头、周家桥再到下周村，来到了越来溪边莫舍村。范成大经过北溪桥时，勒缰驻马，在桥上向两边观看，看西边，横山如青龙偃卧，看东边，石湖似明镜，近看菜花黄、麦苗青，家家户户忙春耕，远看有一农户用牛犁田，有一户农户驱牛车水，有的农家在落谷，有的农家在捻泥，好一个山水间莫舍村，好一派田园风光。范成大心中一动。及至来到莫家门前，见门口架着一副棚子，想来是李秀珍的绣品，范成大下马欣赏，棚子上龙凤呈祥，花鸟鱼虫，绣得巧夺天工，非常漂亮。范成大越看越喜欢，信步来到庭院里，只见菜园子蔬菜绿油油，场东首鸡鸭一群群，生蛋鸡一只接一只“咯咯打，咯咯打”叫个不停，猪圈里的猪黑亮黑亮油光光。范成大越看越舒畅，这不是梦里自己向往的农家美景吗？
莫子文早在家守候，听到脚步声，连忙迎了出来，将客人让进屋里坐定，李秀珍捧上茶盏。范成大与莫子文相谈甚洽，越发高兴，便说：“今日来此，一是想问问秀才你学业如何，与你切磋切磋，二是莫舍村人聪明，地方灵，田园美，农家乐，引动了我一个打算，想在此地上建一幢别墅，不知你们夫妇两人可否帮忙购得一块宅基？”莫子文说道：“老先生看中莫舍村这块地方，是村之大幸，家父生前在院前留下一片竹园，现在荒芜，老先生若不嫌弃，不妨就在这儿结庐。”范成大高兴至极，立即与莫子文走到竹园里，一看，此地朝东面湖，地块平坦、宽阔，前后都有河道，正是理想之地。当场拍板，敲定了此事。
范成大择日开建别墅，并借住在莫子文家，亲自督工。李秀珍为他烧菜做饭，范成大天天享用正宗田家饮食。三月后，一座有阁楼有厅堂，有长廊，有假山荷花池，当中有九曲桥和亭子的组合型建筑落成，范成大题名为绮川亭。因这幢别墅在三条河浜中间一块空地上，故名。从此范成大住在绮川亭，以石湖山水为背景，写下了大量的田园诗，流传后世。莫子文得到范成大指点，连中举人进士。莫舍村也因范成大的绮川亭，又被人称为“绮川”，名气大振。村人以拥有绮川亭为自豪，一代代以范文穆公为榜样，发愤读书，形成风气，所以代有显者。以明朝为例，莫舍村登科入仕的就达五十多人，非常引人注目。
莫子文为当地始迁祖。至五世莫湜，号芝翁，尝以耆德召见高皇帝（朱元璋），参大臣议事，生三子：长禧；次礼，累官至户部侍郎；季祺。莫禧为京师营造，生莫轮、莫辕。莫礼，字士敬，洪武二十年，以人材授户部员外郎，同官沈玠、王公让等十人辞禄，及升左侍郎。洪武二十六年，高祖以谋反罪杀大将军蓝玉，并兴蓝党大狱，株连被杀者共一万五千余人。莫礼牵连入蓝党案，卒于官，生子莫云霖。莫辕为大明处士，在莫礼死后抚养莫云霖等人，莫辕对莫舍村牵连进蓝玉大冤案的其他人家，也竭尽其力帮助。当时被杀的同村人有荆州知府张呈、工部员外郎张瑾、礼部主事李鼎等，莫辕都给予他们的遗属力所能及的救援，照顾。后莫云霖科举奏捷，发为吴江知县。莫旦，字景周，号鲈卿，吴(今苏州)人，成化乙酉（1465）举人，莫礼四世孙，纂《弘治吴江志》。
（原文作者：陆金根，有增删） |
|
发表于 2010-8-21 23:23:21